第七章 中毒
今夜之前，对于地狱是什么样的，罗伊斯并没有一个确切的概念。
自今夜伊始，他确信，如果地狱也可以分级别的话，这座地牢绝对可以称得上是当之无愧的十八层地狱。
“门外的看守都是您的亲信，他们不会让外人进来。”
尤达弓着腰，一只手擎着蜡烛，一只手将地牢的大门从里面锁死：
“不过为免外人打扰，还是双重保险比较好。”
罗伊斯朝前方望去，眼前是一条不断向下延伸、漆黑一片看不到尽头的通道。
两人凭借一缕烛光，在黑暗中向下走了不知多少级台阶。
就在罗伊斯以为自己快要进入地心时，他们终于走到了台阶的尽头，下到大片平坦的空地上。
“请您跟我来，朗登王子被关押在这边。”
尤达将蜡烛熄灭，这里和上面那条漆黑的通道不同，两边的墙面上挂满了烛台，跳跃的火花晃的人眼睛疼，已经不需要蜡烛了。
二人一前一后朝着地牢深处走去，首先映入罗伊斯眼帘的便是各式各样的恐怖刑具：
专门用来在人头盖骨上开口的小锤与凿子；
能一下子拔掉人整块指甲的尖头镊子；
烙铁在火盆里烤的通红，不知将要落到谁的身上。
锁链和镣铐则是数不胜数，一团团胡乱地堆积在角落里，更多的则是连罗伊斯也说不出用处的刑具。
一种名为“清道夫的女儿”的刑具吸引了罗伊斯的注意力，这东西他以前从来没听说过。
“清道夫的女儿”由五个铁环构成，五个铁环分别套住犯人的头颅、双手、双脚。
实施这种刑罚的时候，可以将犯人控制在一个蜷缩的形态，令犯人苦不堪言。
这些刑具被干枯的血液层层覆盖，斑驳的血色像是漆上了一层暗红色的油漆，不知有多少人的性命断送在上面，除了几缕血丝，世间再也没能留下那些人别的痕迹。
有风掠过通风口，凉意灌进管道，发出冗长尖锐的响声。
虽然身上披着长袍，但罗伊斯还是觉得汗毛倒立、毛骨悚然，他不自觉地裹紧了衣服。
两侧的牢房里不时有一两个关押的死囚，经过经年累月的折磨已经没有了人样，骨瘦如柴的躯体像破布袋子一样瘫在地上，苟延残喘。
朗登卧在最里面那间牢房里的草甸子上，他的身上盖着整座地牢里唯一一张羊毛毯子。
罗伊斯弯下腰，手指轻轻弹了弹牢门，以提示他自己的到来：
“我想听听，关于你房间里的那些毒药是怎么回事。”
一颗头发蓬乱的脑袋从毛毯里伸出来，朗登的两只眼睛如同死鱼一般没有丝毫的情绪流露，他紧闭双唇，一个字都不肯说。
“我听说你最近特别喜欢到膳食房去，父王的死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
他依旧一言不发。
罗伊斯感觉自己的耐心正在被消磨殆尽。
这时，走廊尽头处的那间牢房里突然传来一声惨叫，是尤达正在那儿用死刑犯喂食血妖。
那声惨叫十分凄厉，饶是罗伊斯也被惊了一下，更不用说朗登这个从小在温室里长大的花朵，脸色瞬间被吓白了三度。
这间地牢是以前专门用来拷问重刑犯、关押死囚的地方，后来为了方便尤达秘密训练血妖，从前的那个罗伊斯便将这里封锁起来，专供尤达使用。
至于那些遗留下来的死囚，反正早晚也逃不过一死，自然就沦为了用来驯化血妖的食物。
罗伊斯还保留着部分前世的道德观念，他暂时还不太习惯亲自动手对别人施行酷刑。
正在他犹豫要不要对朗登实行些“小惩罚”时，尤达适时地带着一只血妖走了进来。
血妖的怀里抱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它贪婪地舔舐人头上残留的血迹，仿佛一只护食的狗，不肯放过碗里的每一粒肉渣。
罗伊斯胃里一阵翻腾，他不动声色地伸出手，将后脑勺上站起来的头发按了回去。
虽然知道血妖杀死的本就是罪无可恕的死刑犯，但他还是被这种景象惊骇到了。
尤达解释道：
“血妖的牙齿可以释放毒液，必须确保被它们咬过的人彻底死透了，不然就会被感染成血妖。”
“那这个人活着时犯了什么罪？”
“他以前是强盗头子，带着手下洗劫了村庄，屠杀大半个村庄的人后，抢走了所有的钱和粮食。”
罗伊斯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再看朗登躲在角落里颤抖的样子，罗伊斯不仅有些想笑。
这只血妖只要抱着人头站在这里，恐怖程度就已经胜过世间一切残忍的刑具了。
罗伊斯露出邪恶的笑容，他趴在牢门声狡猾地挤了挤眼，压低嗓音神秘地说道：
“趁我还有耐心的时候，你最好赶紧把你做过的事都交代清楚，不然今晚我就让这只血妖陪你一起睡。”
说罢，他打了个响指，血妖立刻按照他的意思向前走了几步，趴在牢门上直勾勾地盯着朗登。
朗登被吓得半死，他抱着毯子使劲往后挤，吓得几乎快要翻白眼，浑身像被电击了一样剧烈地战栗。
正在罗伊斯担心他会不会被吓死时，他突然静默下来，随后发出一阵癫狂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罗伊斯有些摸不着头脑，心里十分担心这人可别是吓疯了，要是疯了就糟了，那就什么话都问不出来了。
对于神明向他派发的任务，他仅剩下一次作答机会，再答错就得触发<魂飞魄散>惩罚，必死无疑。
如果不是百分百确认朗登就是害死国王的真正元凶，他不敢作出答案。
朗登突然扑上来，试图掐住罗伊斯的脖子，但罗伊斯只是向后退了一步，他便被牢门拦住，再不能前进一步。
“你真以为我害怕那个怪物？笑话！怕就不争王位，不给父王下毒了。”
“你终于说出来了！”
罗伊斯不禁有些激动，折腾这一圈，可算有个结果了。
“你肯说出来就好，放心，毕竟你也算是我的半个弟弟，我不会杀你。但我会把你囚禁起来，永远不会还你自由。”
说罢，他便要转身离去。
他只想要个真相，至于这座满是血腥气、鬼气森森的地牢，他是一秒都不想多待。
“中午你吃的那只烤鸡好吃么？能不能给我也来一只？”
朗登突然丢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罗伊斯并没有因此停下脚步。
这人一定是精神失常了，毕竟，只有疯子才会在这种散发着腐臭腥气的恶心地方要东西吃。
“抹了毒药的烤鸡就是香，对吧？”
罗伊斯顿住脚步，这话听着不太对劲。
“你说什么？”
“你在暮色森林驻扎那么久，没少吃苦吧？吃相变得那么难看，连鸡肉上抹了足量的毒药都没发现。”
罗伊斯：
“别想吓唬我，如果我真的吃了那么多毒药，现在怎么还能站在这里好好和你说话？”
朗登再次咧嘴仰天狂笑起来，罗伊斯感觉自己似乎看到了他喉咙里的“小舌头”：
“怎么，难道下午你没有头疼、呕吐、抽搐这些症状么？难道你没有失去意识直到晚上才醒过来么？不然你以为你是怎么了，我可不只有那一种毒药，我甚至想把世界上所有的毒都在你身上用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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