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
“这就是那把古剑！”
有人举起虚无境图，借着月色打量上面的景色，居然和图中所画相差无几，在图中明月正下方，可不是插着把剑吗！
程知微微弯了弯嘴角，说了她和众人见面后的第一句话：“不错，这就是问道大会要找的古剑。”
她缓缓绕着那古剑走了几步，伸出一只手微微触碰剑柄，立刻便感受到了右手中祭月剑几乎要炸裂开的抖动。
顾不思虽然觉得程知有些不对劲，但骤然看到她触碰那剑柄，当即面露担忧，忍不住出声道：“师妹！”
程知抬眸看向她。
顾不思已经比在万剑宗里时沉稳了许多，尽管有一肚子疑问，还是挑了自认为最重要的：“我还是你师姐吗？”
没想到她会这么问，程知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抖动不止的祭月剑，却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道：“对不起了，这剑，得是我来拔。”
顾不思闻言表情变得极为复杂，她不明白结界里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程知会变成这样。
“凭什么！”一向争强好胜的昆仑派先忍不住跳了出来。
纪樱樱已经和师父打了包票，此战必能拔得头筹，将不世出的古剑带回去。就算同门中人尚且中毒未醒，也决不能如此轻易叫程知将剑带走。
“你们万剑宗想拿第一，也该和我昆仑公平一战，胜者才能拿走这剑！”
其他门派的人虽然也有同样想法，然而在结界里走了一圈，已中毒折损大半弟子。面前这程知虽然是万剑宗弟子，可看她模样，似乎有些不为人知的秘辛，能否一战尚未可知，问道大会第一的名号又怎能与弟子性命相比。当下最重要的自然是找到千凝草，为昏迷不醒的弟子解毒，在这里争执第一实在太过无用。
于是其他人只隐晦地交换了一个眼神，抱着坐山观虎斗的心思，不欲言语。
程知先前还觉得纪樱樱十分蛮横无理，此刻心境已变，再看她这样不管不顾只知道争第一的模样，只觉她有些蠢了。
于是她难得好心提醒道：
“你也险些变成人鬼不分的怪物，你师兄现在还昏迷不醒，昆仑派主持的问道大会，为何会出现这么多的忘忧草？”
纪樱樱回头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师兄，拳头下意识便攥紧了。师兄无力争取第一，就只剩她可以为昆仑派争取了。
于是她定了心神，向周围思绪各异的众人道：“只不过贼人作祟罢了。等出了结界，我昆仑派自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说罢纪樱樱转向程知：“今日这剑，我昆仑派要定了。”
“若是拿剑之人走不了呢？”程知忽然抛出一个炸弹。
纪樱樱慌张了一瞬间，又觉得程知不过是故弄玄虚，为了第一不择手段罢了，于是她道：“区区小贼只敢躲在背后使阴招，不足为惧。我等皆各门派新秀，怎么会叫他一个小贼拦住。”言下之意，是说不可能走不了。
“呵。”程知像是十分开心，对着虚空凉凉道，“只敢在背后使阴招的小贼，还不出来？”
众人交换了一个惊疑不定的眼神。
只见一群带着凤凰面具的人不知何时忽然出现在了程知身后，一个衣衫破烂、样貌普通的中年男子语气无奈：“族长，我不是说过，今天在场的人，全是涅槃神教的俘虏，谁也走不了。”
是百事通。
他轻飘飘一句，却是对其他人莫大的威胁。不少人拿起了武器。董宝珠与宁一阳对视一眼，双双呆愣的脑子忽然想不明白，一贯帮着他们的程师姐怎么忽然就变成了涅槃神教的族长……
族长？！
顾不思与许向行神色诡异。涅槃神教他们下山后是有听说过，据说这所谓的神教实则与其他邪魔歪教并不不同，均是些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之辈，之所以会引得人格外关注些，是因为他们自称与九黎族关系颇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复活百年之前陨落的九黎族族长。
纪樱樱峨嵋刺已出手：“程知！你果然不是什么好人！”
被祭月剑轻松挡下。
程知的脸隐在夜色里看不清深情，她稍一用力推开了纪樱樱，语气中带着好笑：
“好人？会不会，我甚至不是人？”
语音刚落，她已一手握上了归铭剑，熟悉的触感在手下展开，冰凉的剑身似有哀鸣流淌。
“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归铭。”
归铭剑从地面拔出，一霎那地动山摇，乌云挡住了月光，也挡住了在场众人或惊或喜的神情。
百事通虽然表面上十分平静，然而期待之情还是从他眼角眉梢荡了出来。
一百年了。
他缓缓开口，仿佛要哭出声来：“我……终于等到你了！族长！”
程知低头打量归铭剑。多年不见的老友似乎还是百年前剑断时的模样，百年间本该经历风霜，然而归铭剑却阴差阳错被遗忘在这九黎与人界交错的缝隙中，好似中间从未有这百年的时光，阿若还在，大祭司还在，九黎族还在。
祭月剑终于承受不住，剑身化为碎片，四分五裂散落一地。
在那一地的碎片中，剑尖色泽格外沉重些，断口恰与归铭剑的缺口吻合。
百事通上前捡起那块碎片，小心翼翼递给程知。
程知将其握在手心，骤然合紧手掌。剑尖碎片在程知手里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随后无风自动，似乎有引力一般，融入了归铭剑剑身。
至此，破碎了一百年的归铭剑，终于恢复原状。
“程知师姐……”
程知抬头看着唤她之人，手握归铭剑的她气场大变，普通的衣服也好似压了沉重的气息，乌云散开，月光下是她纤瘦却□□的身影，风吹过她鬓边碎发。
顾不思惊觉，一直需要她照顾的小师妹好像忽然间长大了，稚嫩的脸庞不再带着平和的神情，取而代之的是更为凌厉的眉眼，黑眸不再只是清澈无波，反而多了复杂的让人看不懂的情绪。比起单纯善良的师妹，也许她更像一个需要人敬仰的……族长。
顾不思在心里艰难地说出这两个字。
程知神色平静，说出的话却让人无端沉默：
“这世上根本没有程知，只有九黎族，黎照影。”
“我九黎族与你人族上下，灭族之仇不共戴天。”
“自今日起，赵氏，等我取你性命。”
坦达重兵陈列，南朝诸人进出不得。于此同时，民间忽然兴起涅槃神教。
在南朝朝廷眼里，涅槃神教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群体，就算频频伤人，也不过是小打小闹不成气候，便也不曾在意过。
可值此边塞大乱之际，涅槃神教忽然一发不可收拾地壮大起来，先是趁江湖各门派的问道大会绑了一众弟子，后在民间大肆宣传赵氏皇族无德，皇族赵则在位时诛杀九黎，如今百年之期已到，该是赵氏为九黎族阖族上下偿命之机。
如今他们不得不再次认真观察这个所谓的涅槃神教，渐渐有人从中品出了几分味道。
涅槃涅槃，说的不就是凤凰吗？
赵氏皇族建朝百年来确实有些风言风语，传说皇祖赵则死后成神，守护着南朝疆土。历代皇帝皆信奉皇祖，他们守着皇宫下的地宫，只皇帝才能进入。
又有家人曾经在宫里的老人回忆说，当年皇帝赵则确实在一场刺杀中下落不明，后来有了际遇，不但毫发无损地回来了，还带回了无数末神时代的宝物。自此南朝风调雨顺近百年，直到十四年前坦达壮大，南朝一战而败，甚至折损了谢将军。
“似乎这事儿还有的门道呢……”
不知怎的，各地的书馆茶楼忽然开始兴起一个新的话本子，讲的是土匪头目无情斩杀心腹的故事。
“却说这土匪头子与手下心腹联手取了那宝物，一年年的传下来，渐渐发现了这宝物的秘密。原来当年宝物的持有者死的太惨，在这宝物上下了诅咒，以一百年为期，土匪头子与那心腹的后人，在一百年的时候必须死一个人来抵命，不是心腹一家，就得是土匪头目一家了。
所以那土匪头目咬了牙、狠了心。派人算计了心腹，取了心腹的心脏祭祀宝物，可怜那心腹知道一切，却还是为了保住孤儿寡母从容赴死……”
说书先生说到此处长叹一声：
“那土匪头目是谁，可是实打实的土匪！如何能放心留下心腹一家成为自己的累赘，于是趁心腹独子尚未长成之际，又派人追杀孤儿寡母，最终心腹的夫人也就此身死，只留下一个三岁小儿，终日疾病缠身……”
有人问道：“那小孩儿为何还活着？”
说书先生摸了摸胡子，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这就不得不提那宝物的持有者了。当年那一族就是因为良善救了土匪头目一命才招此祸端，百年后还是心软，又保了那小儿一命，土匪头子多年来一直难以对他下手，只好不冷不热地晾着那小儿，盼着他早些病死便算干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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