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丰恩节间
二殿下建议去街上游玩，她俩也跟上了，正好可以去分散一下注意力。
夜市极为繁华，吆喝声不断。他带着她们走街串巷，四处看看，什么也没要，什么也没买。不过三人俊男美女的组合走在一起，回头率超高。时不时碰上巡街的小队，打个招呼，交代几句，有时碰上个别比较热情的美女要送吃的，二殿下都婉拒了。不一会儿，他们站在一家灯火通明的大阁楼前，风离悦和柳桃看着那匾额上的四个字：梨花南夏。她俩以前没来过这里，也不知道是干啥的。
老板看到温文尔雅，面如冠玉的二殿下，心中一惊，打发走了身边正在说笑的姑娘们，轻摇手中纱扇，风情万种地迎了过来。“今儿是什么风把二殿下吹来了。”
风离悦和柳桃同步看向老板，瞧这秀美的脸蛋儿，这婀娜的身姿，这柔媚的声音，这……这人身高有点吓人了，跟二殿下一样高，还是个平胸，真是美得雌雄莫辨。
“难得清闲一天，带两个小妹妹出来逛会儿。你找个对这里比较了解的姑娘带她们去楼顶花台看看，我有些事找你商量。”
“啧啧，又觊觎我的花台。不过既然是二殿下带来的人价钱自然好说，只要别弄坏我的东西。”
“行了，弄坏了三倍价钱赔偿你。”
“好！还是二殿下爽快，都进来吧，在这里怪显眼的。”说着又风情万种地走进去了。
不愧是老板，走路时刻保持骚气，柳桃和风离悦自叹弗如，俩人怀疑这里是那啥的地方。不过她们对这位老板更有兴趣，她俩窃窃私语，猜测这位老板是男是女。
柳桃坚持认为老板是女子，她经常在外走动，见过各种各样的男男女女。女人也有很高的，平胸的，而且听声音也知道是女的，不能单看身材便断定人家是男子。风离悦则认为声音可以伪装，走姿可以伪装。如果对方是用了什么法术，甚至连外形都可以随意更换。
她俩各执一词，说得越来越大声。走在前方的二殿下听了一场非常精彩的辩论赛，但是不能让她们再讲下去了，被老板发现就不好办了，于是他停下脚步。沉浸在争执中的柳桃猝不及防撞在他背上，口红一大半擦在二殿下的后肩，一部分晕在了嘴角，整个人都懵了。风离悦见状很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你们两个别这么调皮，小心被他听到把你们卖了。”他提醒了一下，没得到什么反应，回头就看到他妹妹在笑，又看到柳桃低着头，捂着嘴。
“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没……我没事。”她的一个劲儿地垂下头。
二殿下见柳桃举动一改往常，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让我看看，是不是刚刚撞到哪里了。”
带着薄茧的指尖触到自己的脸颊，柳桃瞬间脸红了。不知该作何反应，柳桃任由二殿下抚摸她的脸，眉眼微转，缓缓抬头。二殿下仔细一看，舒心一笑：原来是口红蹭花了。柳桃很激动，默数着这是二殿下第几次关心自己了。风离悦觉得今天她哥笑的次数有点多，而且他刚刚的语气和行为有勾引的意味。然而自己那个呆傻的好友已经看愣在那里，都舍不得眨眼了。
风离悦：……合着我就是个发光体。
老板这时叫来一个姑娘，直接给了通行令牌，让她带她俩去楼顶，然后带着二殿下去了另外一边。
柳桃还盯着他的背影，眼里充满了不舍。
姑娘很机灵，注意到柳桃的妆花了，便建议她俩先去自己房间补个妆或换个妆，风离悦和柳桃想想也跟上了。
梨花南夏很大，而且是圆柱形的建筑，楼梯在圆柱的边缘旋转而上，一共十六楼。前三层等高，共三十米，后十二层各三米，加上花台的十八米，整个楼高八十四米，占地直径约百米，这是帝都最高的建筑了。从一到九楼都是不封顶的，楼梯很多，分布也比较乱。若不是有人领着，指不定跑到什么不该进的地方去。她俩四处看，有人在吃饭，有戏子在唱戏。梨南其实是帝都最大的最热闹的生意楼。
梨南的人员大多住六楼，意味着六六大顺。
三人一路走，一路交谈。她们得知这位姑娘叫秋韵。
定居在此的人都必须另起新名，这象征着人生新的开始，过去的一切将和自己无关。你可以在这里选择干自己会做的工作，挣得的钱都是自己的，居住在此的人都只需每月缴纳五十文，梨南会提供给你各种生活所需品，连税费什么的都不用交，由老板交。
如果被人找麻烦，可向老板或者老板的手下求助，他们会公正处理。
“那你们有没有遇到过什么难缠的大人物啊？”柳桃非常好奇，特别积极地问了一个大问题。风离悦也很想知道，这样当真不会得罪人吗？
秋韵竟然笑了起来，柳桃不明所以，不知道自己的问题哪里好笑了。
“半年前，赵将军家的小公子带着几个人来这里寻乐子，几人点了几个常挂牌的姑娘小倌，还带了器物，硬要玩些花样。他们本就是常陪客的，什么花样没见过，但是却被他们几个的要求吓到了，死活不愿意。几人推搡之间，一个小倌不小心抽了那赵荆一巴掌。”
听到此处，柳桃不禁吸了一口凉气，那可是将军府啊。
大将军赵延以前常年驻扎在外，战事停歇之后才回国都。他自觉对小儿子有亏欠，一家人可劲儿宠，所以家里人大多护短，平日里小霸王在街上横着走都没人敢管。
赵荆如今也就十七岁，平日不学无术，游手好闲，吃喝嫖赌样样都来，腌臜事做了不少。但他从来没有被抓到过证据，且将军府权势极大，又袒护着这个家里的小幺儿，老百姓对他恨得牙痒痒却也无可奈何。
而这次将军府的金疙瘩居然被一个小倌呼了嘴巴子，就相当于打了整个将军府的脸啊，这可怎么了得？小霸王出行一般带的都是赵将军手下的兵，是在战场上杀过人的。事情似乎很难收场。
“赵荆当即暴起，命他的手下擒住那个小倌，直接就往人家脸上揍，好一阵拳打脚踢。后来就几个人围殴，打得口吐鲜血，当场打晕了还不停，还打算扒光人家衣服拉去门外吊着以儆效尤。”秋韵说到这里就停了声。风离悦也非常同情这个小倌，柳桃心里为那小倌捏了把汗。
赵荆已经命令手下扒衣服了，周围有很多看客，有人起哄，有人使劲阻止，有人抱以深深的同情。姑娘们有的求情，有的抱在一起哭，就怕下一个轮到自己。当时也有些权贵在场，但都怕惹麻烦不敢强出头，大家都无计可施，即便有人不忍心，也不想做出头鸟，在强权面前，都低下了头颅。
“那后来呢？”柳桃是个急性子，听不得秋韵这种停顿。
“后来我们老板及时赶来，教训了他一顿。”
“你们老板？就刚刚那个走路扭得像风中柳枝的？怎么教训的？”
秋韵收了声，没再讲下去了。由于花台在楼顶，现在又是晚上，她帮柳桃补好妆之后便起身去拿蜡烛。“二位，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
“姐姐，你快说说后来怎么样了啊。”
秋韵不语，似乎不愿意再说下去，柳桃就缠着一直问，而她总是岔开话题，她没想到这个姑娘竟然是个爱问到底的，不禁有些后悔提及了这件事。
风离悦被叽叽喳喳的柳桃吵得不行，虽然她也想知道结果，但不会像柳桃这般扭着人家追问。她在父母面前可以像个小孩子，但在人前她一直是高冷的三殿下。毕竟一国的公主得端住架子，沉着一点，才方便办事。这是她多年工作总结出的经验。
“赵荆一贯是个吃不得亏的，这么大的事他没有闹到御前，我也没有接到他的状纸，难道他也没告诉赵延吗？”风离悦这就直接表明自己的身份了。
在西煌，官员及其家属所递状纸一般牵涉复杂，普通的执法官处理起来非常棘手，要顾虑这个顾虑那个，时不时要上报，要各种签字，各种手令，还得经过层层审批。有时办着办着会发现这案子竟然超出了处理权限，还得移交上级。一套下来，一个案子磨上两三个月也未必会出结果。有耐心的下来黄花菜都凉了，没耐心的直接等得偷偷骂娘。索性皇帝就交给子女查办，直接就有最高权限，一来省时省事，二来历练后人。
秋韵也是个机灵的，听这话就知道了这位女子的身份，只得告诉她后续。
原来，那日就是秋韵见势不对，怕他们起争执后难以善了，赶紧先遛去找老板，结果刚带着老板一来就看见以上的情形。场面过于混乱，老板大喊了几声住手都没能稳住，本就心情烦躁，尤其又听见赵荆不可一世的叫嚣，登时火冒三丈，直接斥出灵剑，削了他一只耳朵，仙剑回鞘，那只耳朵飞了出去。
赵荆痛得满地打滚，他的一群手下赶紧跑过来查看情况。见自家小主人在地上哀嚎，出血不止。
众人很快意识到了情况有变，迅速安静下来，给出手的和被削的让出了一片空地。那些姑娘吓得哭声都停止了，见这血腥的一幕，互相抱着走远了；有的客人刚刚扒拉过那些打人大汉，悄悄以扇掩面，生怕被认出来了，只有赵荆还在哭嚎耳朵。
老板隐去仙剑，负手而立，神情倨傲，一言不发。
秋韵吓得双腿发软，用自己的纱扇挡着口鼻，屏住呼吸。她脑子一片空白，没想到老板居然出手这么狠，直接削了将军府小公子的一只耳朵。
其实她一见老板出剑就知道事情可能会很大条，已经可以预料到对方会受点伤见个血什么的，都已经做好去道歉或者补偿安抚的准备了，结果没想到是受了“点”伤，溅了滩血。她歇了致歉的打算，这已经不是她能处理的事了。
她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请老板过来是对是错，这就是相当于自己请老板来把赵荆狠狠修理了一顿，万一以后被那个小霸王找麻烦，那就真的什么都完了。
老板让自己得力手下带那个小倌去医治了。赵荆身边一个比较斯文的侍从给他捏了个止疼止血的法诀，拍在他流血的部位，他哆嗦了一下，感觉缓和了些，踉跄着站了起来。伤口没怎么流血了，但还是有些微微疼痛，刚才好长一阵疼痛消耗了他太多力气，即便站起来也挺不直身子。
他气喘吁吁，咬牙切齿道：“你是什么人，竟然敢伤我！”
老板看他像看一只蝼蚁，他的回答也够霸气。“我是你爷爷，再敢来闹事，就杀了你。”
赵荆气得胸膛剧烈起伏，几欲癫狂，指挥手下。“你们！给我杀了他！我要把他剁碎了喂狗！”
大汉们其实不太敢对上修士，不然刚刚就第一时间冲上去了，但现在主人发令，不得不遵从，一个个面目凶狠地冲向老板和秋韵。
吃瓜群众又迅速让了一圈，就怕自己被波及，很默契地选择站远一点看戏。秋韵也想让远一点，但她觉得这是一种抛弃老板的行为，她也不知道老板的实力有多强，够不够打趴这些人，如果不够，就一起挨打吧，反正这条命是老板救的，无所谓要不要了，于是她一个人硬着头皮站在老板身后不动。
只见老板灵剑再次出鞘，略过冲刺的大兵们，直指赵荆！
这是要杀人吗？众人吓出了一身冷汗。
剑尖停在他喉咙前一寸，赵荆差点吓尿，呆立当场，出气都不敢大声了。他终于意识到：今天踢到了铁板。
老板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滚。”他收回灵剑后，赵荆带着自己的手下往门外走。
刚走出大门就被老板叫停，他不耐烦地转身，对这种命令式的语气很不爽，脏话还没说出口身上就被砸了一个软东西。
老板很平静地说道：“你的耳朵忘拿了。”
原来赵荆被削飞出去的耳朵飞到了远处一个大圆桌上，是一个富商六十大寿，子女们多方查证后了解了梨南菜肴乃帝都一绝，特意带着全家人来包了一大桌，打算和和美美地吃一顿。正在大家起身举杯敬酒时，那只耳朵好巧不巧掉在富商举起的透明杯盏里，血液迅速扩散在酒中。富商吓得当场晕厥，女眷们一阵尖叫，几个男丁立马将老爷子送去看大夫，大儿子拿着物证去找老板理论，于是就有了之前那一幕。
不少人听到老板这话差点笑出声，老板的语气仿佛在说：sb,你上个月的肉没拿走，都臭了。
赵荆几时受过这种侮辱，恐惧再次化为愤怒，他叫嚣道：“死娘娘腔，你给我等着！”
老板根本不在乎他的挑衅。“呵，随时恭候。”
后来老板去了富商家道歉，说明了原由，给了富商很多药材，又派了厨子去他府上免费重做了寿宴。富商家人也是比较通情达理的，见老板诚意十足，也就没再追究了。
但是后来赵荆就没再来过了。
两人听完了全程，柳桃目瞪口呆。“老板也太飒了吧！嗯，这样很好，不畏强权。”
她是打心底里佩服老板这种人，因为她自己也是这样的人，她有一种终于遇到同行的幸运感。
风离悦却是另外一种想法，她之前也接过赵荆的状纸，处理过不少他惹出来的事情，早就把他得罪了个通透。
据她的了解，赵荆睚眦必报，这种奇耻大辱他再怎么也不可能拖六个月，而且当时也没有听说他受伤的消息，大将军在议会时也未表露丝毫相关情况，对方莫不是在酝酿什么大招。
但是听秋韵所说，这个老板的修为应该还挺强，虽然军队中也有不少是修士，但帝都之内动用修士的力量解决私人恩怨是大忌。
或许赵家有所忌惮，但可以肯定的是：既然梁子已经结下，赵家都一定会再次出手！
“悦儿，悦儿！”
沉浸在思考中的她被柳桃喊回神。
“你怎么走神了，眉头紧锁的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赵荆肯定还会再出手。”
“殿下，何以见得？”
她看向秋韵。“因为我处理过几起赵荆惹出来的案子，他在我这里没有讨到什么好，就回去找受害人撒气。他报复一般不留活口，且手段极其残忍，受害人家属通常都是平民，他们的状纸都递不到我的手上。那些执法官员都不敢轻易得罪将军府，也无法搜集相关证据，最后基本都是不了了之。我平时又比较忙，也是最近一年才知道这些事情。他应该会有后招，你们千万要小心。”
秋韵本来以为事情过去这么久了，赵荆应该不会有什么动作了，但是听到三殿下说他可能会反扑，心下不禁又开始担忧。
“那赵荆这次没有递上告，是怕再遇上你，他知道你肯定不会帮他。”
风离悦点头，这个赵荆，就像颗□□，迟早会惹出大麻烦，但是这个人又不好处理，只能让他们时刻保持警惕。
秋韵叹了口气。“三殿下，他要是突然来报复，我们也没有办法。”
风离悦给了她一个通灵玉佩，并告诉她，如果遇到危险，先念口令，再摔碎玉佩，会自动激发灵阵，那时无论自己身在何方，都会立刻出现。秋韵接过玉佩，连连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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