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目标四十五
海风裹挟着水汽涌进海边的城市，天空也感应到了似的，喜欢下起雨来，滴滴答答要停不停地降水持续了半个月。
已至午夜，这座城丝毫没有准备入睡的意思，路灯与车辆照射的灯光在道路上形成一条流动变化的光河。
某高档酒店的某个高层房间内，寂静得空气仿佛都凝固。
屋内没有开灯，只有充当一整堵外墙的那扇落地窗，无声地透进外头的光线。那是别的高楼大厦的灯火，明明是柔和的颜色，却投不进一丝暖意。
屋外雨势加大，雨水不断滑过窗户，将窗外的光芒氤氲得愈发模糊。
突地，角落那张椅子有了动静，昏暗的视线只能瞧出他的身体轮廓，只能看到他站起来，坐到那张被褥整洁的床铺上。
亮起的手机屏幕，映出他那双似若桃花瓣的眼。
隔了好几个时区的日本，现在已经是白天了。
“喂，”弥生按下接通键，“你又有什么事啊，大老爷？”
云雀先生按摩着鼻梁：“我儿子刚过十岁生日。”也是……
她来到这里已经十年那么久了啊：“最近你是很闲还是什么，不是说派有人看着我们吗，为什么还专门来问我这种事情。”
“我已经把人撤走了，”云雀先生的眉眼间浮出几丝倦意，“要把你们藏起来就应该藏得更加彻底一些。”
“藏？过了那么多年反而不是应该松懈一些吗？”弥生不解。
“这种事情不能单纯以时间来算，有的人能为效忠之人而卧底数年，有的人能为报仇雪恨而隐忍十几年，”他的声音难得没了平日那些笑意，“这边黑色、灰色的世界，本就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但跟我又没有——”
“只要你一天用着她的身份，你就无法抹去她之前的那些存在的痕迹，无法摆脱这束缚。”毋庸置疑地打断对方的话。
弥生正在清理门口的信箱，这段时间来，里面总是会被塞进各种昆虫的尸体，也不知是哪家熊孩子在捣乱，每天她都要强忍着恐惧和恶心把它们扫出来，心里颇为窝火。如今听到云雀先生又在说什么烦心事，她更不耐：“你一个大男人就没有能耐保护自己的家人吗？”
“没有继承到我妻子一点好的你，没有资格这么说吧，”盯着头顶的天花板，云雀先生道出事实：“如果是她的话，我一点都不会担心。”
很多国家都存在着跟他有生意来往的势力，他可以能说自己很强，但没有依据说自己最强。
包括意大利的黑手党，那些之间都有着如同蛛网般密集复杂的关系。如同初春的冰面，看似平静，实则水流已经在下面暗暗涌动。
弥生只是在电视上看过其中的冰山一角，心下还是觉得自己不会接触黑恶势力。她自己也幻想过出云的模样，觉得很帅气，但这并不代表别人能这么否定她：“我们走的是不同路线！”
“不是跟你在说着玩，”云雀先生沉声，“心里阴暗有问题的变态，我还是有见过不少的。”当然，不怕死的也不在少数。
最近周边愈发不太平。前几天他就收到了几个报告，说哪家的首领晚会结束后乘车回家的途中连人带车被炸得粉碎；哪个家族又在筹备人体试验；还有哪个家族的总部闯进来一个人想要点燃身上捆的□□……为了权力、金钱、女人而进行的争夺，其中隐藏的血腥残暴，是无法想象的。也许明天你就不知道会以什么死法丢掉性命。
“你不要小瞧了我妻子的魅力。”他说完最后一句话，掐断通话。
望着自己的手机，弥生这才呼出一口气。好险，她还以为他又会提什么带云雀走的话呢，吓死她了。
云雀父子俩都太严肃了，果然是因为亲生的原因吗。世界那么大，并盛又不出名，再过几年都人老珠黄了，谁还认得她这身体就是当年的出云弥生？
叉着一边腰感叹着，她抬头看看天色。
云雀恭弥的生日过了，日本的雨季也随之来临了。
下午放学时分，乌黑浓厚得云层再次聚集到并盛上空，低低地压着，有种想要压扁这座城的气势。白花花的雨水不要钱地从云间倾泻而下，把万物冲刷个遍。
明明夜晚尚未降临，白天的光明却已消失了踪影。
各户商店打开了灯，发出的光和头顶那些霓虹灯招牌的光亮映在有着积水的街道上，朦胧又带几分梦幻。
真是一个糟糕的天气，糟糕到人们都不愿意出门，路上只会看到偶尔急匆匆走过的打着伞穿着雨衣的人们，平时会从一个院子飞到另一个院子的蝴蝶也消了踪影。
云雀恭弥蹲在路边，看着面前的小家伙。
这是一个不大的纸箱，直接放置在地上，吸饱了水分后变得不堪一击，也许一撕就破。
躺在箱里的那只小猫大概才刚出生几天，就被遗弃在这了。小得只有一个巴掌大，侧身蜷在一团破棉絮里，每次落下来的雨珠狠狠一打，它就一个哆嗦，紧闭着眼，好像连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把头顶撑着伞微微前倾护着它，刘海垂下遮住前额，如同他的眉眼一样沉默。
小云雀将手伸了过去，抚上小猫的脑袋，感受到温暖的它下意识往这边靠，颇为亲昵地蹭了蹭他，终是弱弱地低叫了一声。
耳旁充盈的是哗啦啦的雨声以及雨水降落到伞面的响动。小云雀挑了挑眉，眉间神情放软：“草食动物。”
语毕，他抱起了那只小猫。它很轻，卧在手里也是轻飘飘的，云雀将它收进了自己怀里，朝家的方向走去。
日式风格的房屋，一般采用沉静的自然色彩和简洁的造型线条，这样能给人以宽敞明亮的感觉。
轻轻的开门声响起，一直等待着的弥生猛地抬头，踩着软底拖鞋奔到门口。
看到头发变得软趴趴、刘海粘着脑门的自家儿子，她愣了一下，随后无奈地扶额：“果然，云雀恭弥你这个熊孩子。”
这么感叹完，她才拿着备好的毛巾搭到他头上，帮着擦头发：“又想感冒了是不是？赶紧去洗澡。”
“咪呜——”弱弱的一声，一团不明物体在云雀胸前的衣服里动了动，然后慢慢地往上蠕动，在弥生错愕的目光中，一只小脑袋冒了出来，两只粉嫩的小爪子还搭在云雀敞开的领口，小鼻子随着呼吸一抽一抽，两只小圆黑豆般的眼睛无辜地望着面前的人。
“……总之，先进来吧。”弥生的思绪被冲得有些远。
灯火通明的饭厅里，弥生干脆就坐在地上，目光追随着被放下地的小猫咪。
看起来它刚刚耗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到了新环境也没有精力去探索，四只脚都无法支撑自己站起来，勉勉强强抬起身子，颤颤巍巍得宛如在风中瑟瑟发抖的老人，紧接着身子一歪，重新倒回地上。
“饿了？”弥生摸了摸它的背，起身去找了个用来蘸调料的小盘子，倒了点冲好的奶粉，放到它面前。
谁知小猫完全不看一眼，挣扎着想要爬起来，边叫边委屈地看着她，嘴角垂下来，瞅得人心都要化了。
“难道要用奶瓶？可是恭弥很久以前的你也用不了啊……喔，对了！”弥生灵机一动，进房间翻出一个准备用完的眼药水瓶，洗干净后把奶吸进去，然后一点儿点儿地挤出来喂给饿得要晕过去的小猫，生怕呛着它。
“你想养？”抚平小猫的绒毛，她偏头去看洗完热水澡的云雀恭弥。
他停下刚握到手中的筷子，极轻极轻地点了一下头。
“那就养吧。”她毫不犹豫。
像是没料到她如此干脆，小云雀面上露出错愕。
“你看它多可爱呀！”弥生毫不吝啬表达自己的少女心。
吃饱喝足的小猫一直在盯着自己的空“奶瓶”看，还不时地用爪子拨弄一下，但就是死死不让它离开自己的视线。
“等天气好了去买点东西吧。”弥生抬头，望进对方的眼睛，冲他笑，“给它取个什么名字好呢？咪咪这些太普通了，小白也不好，叫毛毛怎么样？”
云雀脸上犹自带着被水汽氤氲出来的红晕，他很快地给出评价：“难听。”
弥生为自家儿子毫不留情的评价小小地难过了一下，反问道：“那你说叫它什么？”
他毫不拖泥带水地回答了一个名字。
“你说的也很难听好吗？！”她是拒绝的，“以后你还是不要给自己孩子起名好了，放着我来。”
“它是我带回来的。”云雀提醒自家母亲。
“哇，知不知道你这样显得好小气诶！”弥生一副夸张的模样，“叫云毛好了，你一半我一半。”
——名字好像更难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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