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目标四十
便当盒能装的食物有限，弥生每炒出一盘菜，往往计算着分量，一部分装给小云雀，剩下的就留着中午热一下当作午饭。
比起那些生了好几个孩子的母亲，弥生轻松多了。别人出门买菜，或背或抱或牵着小的，有时肚子里还怀着一个，看得她都累。
如果说以前还得围着小云雀忙上忙下的，这两年她开始闲下来了。不用经常跑来跑去为各种活动做准备，她做完家务随便往哪一躺就能悠闲好久。
究其根本，是因为云雀恭弥逐渐长大了吧。
说实话，弥生更想照顾女孩子，给她梳各种各样的发型，穿美美的小裙子，到了十来岁，多么伶俐可爱啊！想想心都化了！男孩子的话，长了小胡子、满脸青春痘、用变声期的粗嗓音问她要钱……她不由得抖了抖，把想踢对方出门的想法给掐灭。
云雀恭弥那个熊孩子应该不会长残的吧，不会的吧？出云的老麻雀的基因很完美啊。
弥生叼着雪糕棒，半支着下巴，思索了很久，后来脑子反倒呈放空模式，发呆了好一会。
“困死了，去午睡吧。”她自言自语，想将手中的雪糕棒丢掉时，才恍然大悟般地一拍额头，
“啊，忘了。”明明来着例假，却吃了冰的。
果然是嘴巴太馋了。没在意，她洗干净手，趿拉着拖鞋回了卧房。
在她趴到床上搂过被子闭上眼的同时，并盛小学内，云雀恭弥也到了午休时间。
比起三三俩俩围坐在一起边吃饭边聊天，他更乐意自己安静地单独享受。
天台上的视野极好，仰头看，是一览无余的蓝天白云。阳光洒在屋顶的每一个角落，但因为有风，所以不觉得闷。
打开便当盒盖子的时候，云雀的眼亮了亮。
今早弥生煲了排骨汤，把排骨捞出来去掉骨头，弄出的肉切碎后拌进泡过汤的米饭。一条煎三文鱼躺在饭上，两者就这么霸占了饭盒的半边。另一半，则是有序地码好胡萝卜丝、土豆块、照烧鸡排，还缀着两只鹌鹑蛋，淡红是淡红，金黄是金黄，雪白是雪白。铺在它们上面的鱿鱼圈，使它们看得不透彻，反更显得多彩。
群聚（上课）了一上午，云雀独自吃午饭来放松下也是无可厚非。
待用完正餐和饭后水果，小憩一会，便继续上课。
走廊上，学生们之前埋下的种子已经发了芽，幼苗钻出土壤，沐浴着照进来的阳光，同教室里同样鲜活的孩子一起，茁壮地成长。
此刻，天蓝云淡风轻，鸟鸣虫叫人闹，让人不免产生一种错觉，以为平静美满的时光永远都不会变。
其余暂且按下不谈，今儿指针转得飞快，放学时分晃眼间就降临了。
检查了一下蚕宝宝的饮食情况，一切事务都完成好的云雀，不像别的同学背着书包呼朋引伴去玩耍，只身一人往家走去。
或许说出来很中二，但云雀恭弥不是因为遭嫌弃融不进人群而无奈地待在角落，他并不具备这可怜且悲情的柔弱属性，也可以说，他是因为厌恶身处人群而主动踢开他们，保存一个人的空间。
将钥匙插进锁芯，他打开了大门，穿过院子，脚踩在路面落叶上发出脆响。拉开推门，一缕缕属于饭菜的香味飘来，与这肃立的高门大院不同，携着生活的气息。
“我回来了。”日复一日的礼节性话语。
“欢迎回来！”弥生探出个脑袋望望他，再抬头看钟，“这个点了啊？恭弥你再等等，肚子饿了的话，这里有点心。”
他张口欲说什么，对方已经缩回厨房，徒留一个小小的身影杵在玄关。
脱下书包，小云雀进了餐厅，找到他的专属座位。
云雀家的屋子采光极好，阳光晒得进。天气好的时候，睡醒了阳光能照到枕头上。
屋外传来蓄满水的水竹磕在青石上的声响，以及鱼儿越出水面的噗通声。也不知那只乌龟是在水池里泡着，还是趴在池边探头探脑。
“青菜没做好，你再等一下，很快就可以吃饭了。”弥生把满满一碗汤端上饭桌，擦着手走回厨房。
厨房与饭厅之间的隔断很简约，云雀恭弥从这个角度，对厨房可谓是一览无余。弥生背对着他，将青菜从冰箱取出来放进篮子。
窗外的夕阳透过玻璃窗，斜斜地照进来，洒满了厨房，溜进了饭厅。小云雀瞧着桌面摆的小兔子和果子，感到有些无聊。视线转移到那个背影，被温柔的阳光淡淡勾勒着，渐渐地柔和，整个轮廓似乎在慢慢变淡，几乎是要融进了光里，即将消失。
消失……
“妈妈！”坐在椅子上的黑发男孩突然开口。
“嗯？饿了？做人不要这么没耐心嘛，很快就好了。”要不是肚子越来越痛，她怎么会那么没效率。
脉脉斜晖中，她转过脸来，对他略微歉意地笑笑，嘴角梨涡浅浅，眼眸漆黑明亮。
这样的时刻，是如此的温馨。
如此的美好。
如此的平和安稳与使人难忘。
再次转过身去忙，弥生微微抿唇，脸上挂着的是对这样的日常感到心满意足的表情。动作却很突兀地一顿，随即弯下腰去，单手捂住嘴，全身都在颤抖。
“怎么了。”云雀注意到了自家母亲的动作，以为她只是在咳嗽，习惯性地问，依旧保持着最初的从容。
“没……”拼命压住干呕的感觉，弥生难受地皱起眉头，感觉整个世界仿佛变成了全是雪花的电视屏幕，抑制不住地往下蹲，撑在水槽边的失了力，想要摆摆手，却因失去了平衡，直接往一侧倒去。
水龙头开到最大，水滴纷纷跳了出来，在她毫无血色还漾着勉强笑意的脸上淋下一片晶莹闪亮的水珠，仿佛下了一场甘露。
那是她最后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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