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目标二十
春天，是万物复苏的季节。各种各样的花开得满树斑斓，纷纷洒洒落下的花瓣散在长廊下的木地板上，煞是好看。
云雀弥生在厨房里面忙着烧菜，就听到自家儿子脆生生喊她的声音。
“怎么了？”她转过头，去看扶着门框只露出半张脸的云雀恭弥。
见她回过身，云雀索性露出整个身子：“便当做好了吗？”
“到时间了？”她把饭菜装进饭盒，合上盖子，收拾好放到云雀怀里的背包，“差不多要出门了……书本文具还有水杯都装好了吗？”
“嗯，”想了想，小云雀加了一句，“被子也叠好了。”
“不错不错，”弥生夸着，顺带把桌面被吃得干干净净的早餐盘子放进水槽，才走出到玄关来。
云雀恭弥已经穿上鞋打开了门，然后转过脑袋看她：“我出门了。”
“嗯嗯，要好好跟老师同学相处哦。”
“知道了。”他平平淡淡地答道。
“那下午见。”说完了再见，似乎已经没什么可以说的了。弥生站在云雀宅大门外，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
清晨那单薄的光线照在往前走的云雀的肩头上，他偶尔偏头去看一眼墙头睡觉的猫，拈下落在他发上的花瓣，却都没有再回头。
逐渐明朗起来的道路，尽头连接着他的目的地。
弥生目送着他，直到再也看不见，才返回屋子。
偌大院子里的那几株树上已挂满了一簇簇一团团的花，只要微风拂过，香味就会飘得到处都是，熏得人昏昏欲醉。
洗好碗的弥生用围裙擦着手，清洁机器人在她脚边考察似的转了一圈，又溜了出去。
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又看了一眼日历——还有一个多月就到云雀7岁的生日了。
说真的，要不是这样，弥生几乎都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不用愁吃穿住，只需要照顾云雀恭弥就可以了，闲得不能更闲。
虽然这样的生活看上去很轻松，但是一个人真的很闷好吗！她都想去跟大妈跳广场舞来增进友谊跟她们唠嗑了！
无力地倒在自己的大床上，弥生把昨天整理好的相册扒拉过来。
那些过去只能在照片里存储再见。照片里逐渐长大的人在提醒着她，云雀不可能一直待在她的身边，早晚有一天，他会长大，会离开她。
那样她就自由了吧？明明应该感到轻松，她却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心里重重地压下来。很微妙，很复杂，并不能下定义说那是高兴。
云雀恭弥那个熊孩子离开她以后……她的路要怎么走？就这么过下去吗？那时候她也老了吧？
把相册丢到一边，弥生用被子把自己毫无缝隙地裹起来：“呜——好想谈恋爱！”
——所以春天是个浪漫的季节。
而对自家母亲想给自己“找后爸”这一事毫不知情的云雀恭弥，正在自己座位上写着平假名片假名。
因为幼儿园时期就已经学习过这些，他很快就搞定，合上了笔记本。
从窗外射进来的阳光暖融融的，甚至开始让人觉得有点发热。好在有人打开了窗，徐徐的春风把他吹得碎发斜飞。
今天要在校门口等妈妈。小云雀想起了昨晚自家母亲的嘱咐，接着顺带扫了一圈教室——群聚的草食动物真吵。
就在他思考的这当口，有个身影出现在了她的桌前。
这是一枚可爱的小萝莉，小辫子梳得整整齐齐，长睫毛下的大眼睛眨啊眨：“恭弥，吃糖糖吗？”
先不提小学生用“糖糖”这个词，光是称呼上，就已经触犯了云雀小朋友。
他向来沉静的面容一沉：“谁允许你这么叫我的？”
像是没感觉到他的怒意，小萝莉歪歪脖子：“不可以吗？可是很好听啊！”
“与你无关，”云雀的目光相当不善，“再这么叫我，就咬死你！”随即带着便当盒走出教室，丝毫不去管那位被他的话吓得开始哭哭啼啼的小女孩。
——妈妈说过不能动手打女孩，那么威胁就没问题了吧。
已经隐隐有向奇怪方向发展的小云雀这么想着，直到放学也没有去关注被他弄哭的那人，等差不多到约定的时间了，才收拾东西来到校门。
恋家的孩子们都已经在第一时间往家奔去，所以大门口只有他一个人。
“hello！mysweet！”一个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
小云雀抬起脸，然后，他淡定的表情又一次快要裂了。
迎面向他驶来了一辆电动三轮车，而大长腿的云雀弥生正戴着一墨镜，坐在驾驶位上向他挥手。
“诶！等等等等！”发现没能及时停在自家儿子面前，她原本兴冲冲的表情垮了下来，等她停下车，已经往前开了好几米。
“你不用过来，让我给你露一手！”似乎想到什么，她又开心起来，在那里捣鼓。
于是云雀就看到那辆小三轮缓慢而坚定地朝他的方向倒过来——“请注意，倒车！请注意，倒车！”
“……”云雀很想装作不认识这个人。
“来来来，请上座。”弥生拍拍扶手，“我给你放了张小板凳。”
“……”小云雀蹙眉看着车后面堆着的大米蔬菜等各种杂七杂八的东西。
弥生作势要下来：“我抱你？”
“不用。”把书包递给自家母亲，他后退几步，接着猛地一冲脚再一蹬，整个人就那么翻进了车里。
“……恭弥你太酷了！”
云雀则只是瞄了一眼目瞪口呆的弥生：“还不走吗？”
她只得扭过头去发动车子：“哦哦！回家、回家！”
新修的道路两旁，前些年还是金灿灿的菜花，现在栽种上了一排樱树，在这个季节花开了树满。斜射的夕阳，将它们染成了温暖的颜色。
“这车是你今天刚买的？”云雀打量了一下。
弥生的话被前方扑来的风吹得有些不清楚：“不不不，我就租两天运东西……好玩吧？我觉得很好玩！”
由于对方已经自问自答，他没有作声。
“对了，恭弥，”沉默了一下，云雀弥生再次开口，这次她放慢了车速，也提高了音量，“如果我再结婚的话……你会怎么想？”
问着这话，她握着把手的力道不禁紧了紧。或许这就是单亲家庭再婚所要面临的挑战之一吧——已经快要忽略掉这具身体原配的弥生这么想到。
可云雀恭弥满是理所当然的回复却是大大超出了她的预料：“你不是要跟我结婚的吗？”
一瞬间，弥生的气几乎要喘不上来，还差点被自个的口水呛死：“我什么时候……呃。”好像是有这么件事，回忆起往事来的她霎时满头黑线。
那还是云雀恭弥快满两岁的时候。
“什么是‘结婚’？”小云雀刚吃完肉包子，一双油腻腻的小手毫无自觉地拽着自家母亲的干净的裙摆，努力锻炼着自己的语言能力。
没有注意到那双邪恶（？）之手，弥生摸了摸脖子，有些不确定：“呃……结婚以后就可以和女孩子住在一起……吧。”
尚且天真的小云雀露出电灯泡亮了的表情：“那我跟妈妈结婚了。”
“噗——”弥生笑得肚子痛，连面色都笑到仿佛刚吃了“新盖中盖”那样红。
“恭弥还小，”她的脸逆着清亮的阳光，带着微笑，“长大以后才可以结婚哦。”
小云雀抬头看着自家母亲，张开两只手，微微眯了眯眼，认真道：“长大以后就可以和妈妈结婚了吗？”
“是啊，没错。”弥生咧开嘴，“所以，妈妈等你长大哟。”
——于是，有一段时间，“与妈妈结婚”成为了云雀恭弥的最终理想与目标。
而捡回这些记忆的弥生表示很苦恼——该怎么样才能明确地告诉自家儿子这件事的错误性以及“结婚”的确切含义呢？
“妈妈？”见久久没有回应，云雀喊她了。
“啊，嗯，是的是的……”弥生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结婚什么的以后再说，嗯。”
等他再大点自然就会懂了，就不会再有什么跟我结婚的想法了。
——自我安慰的弥生并不知道，事情以后并不会按照她所想的来。
——人生就是充满着惊（jing）喜（xia），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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