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31.
雾雨蒙蒙中，湿滑赛道上一排赛车引擎声响起，即使是热身圈也能燃起场外观众的热情。
赛车在雨雾中急行，拉出一条条长长的水龙，看起来非常刺激扣人心弦。
陆隽撑着伞与季明月站上一片清场高台，下面过道与赛道之间是一层绵延拔地而起的铁网护墙。
热身圈季明月觉着没什么看头，拿出手机点进消息，与叶云舟的聊天记录还是停留在她发的最后一句。
他没有回她。
这么忙？还是真生气了？季明月抱着手机在输入框里打打删删，最终还是没有发出去。
叹口气，她决定还是回去再给他打电话。
将手机黑屏，季明月想起刚才那个赛车手似乎对陆隽有很大敌意，于是小声问道：“那个男生怎么回事？”
“啊？你说齐伽，齐家私生子呗。”陆隽讥诮一笑，“小三登堂入室，私生子摇身一变豪门公子。”
“齐家家主就是个疯子，硬生生要将自家祖宗辛辛苦苦堆起来的声誉毁于一旦就为了所谓的‘真爱’，要浪漫不要命？活该成为世人笑柄。”
季明月听完却是一愣，感觉一转眼就回到了那个黑暗的时间里，眼前突然一晃，差点没站稳。
“季明月！”陆隽眼疾手快捉住她胳膊将人拽了回来，差一点人就掉下去，陆隽整个人都还是虚的。
季明月稍稍清醒过来，冲陆隽笑了笑：“我没事，谢谢学长。”
松开手，陆隽担忧看着她：“要不我们先回去？”
摇摇头，季明月道：“没事，低血糖习惯了。”
“你这……”看向她有些苍白的脸，陆隽还是有些担心，“云哥怎么照顾你的，自己媳妇低血糖都不知道简直不称职！”
一股脑把所有罪责推到叶云舟身上，陆隽吐槽得理所当然。
思来想去，陆隽还是不放心道：“走走走回去回去，这也不是啥重要比赛看不看无所谓，等下次全国赛的时候学长再带你来看，先把身体照顾好，走走走！”
奈何胳膊拧不过大腿，季明月只好跟着陆隽回去，季星衍还在那上面雷打不动地坐着。
“哎呦我的衍哥，你这都快成仙了也不管一下你妹妹！”陆隽撑伞在老远就嚎了一嗓子。
季星衍一愣，站起身看着他们上来，问季明月：“不舒服？”
“没事就晃了一下，小问题。”季明月觉得自己这低血糖也没啥，用不着陆隽那样小题大做，“有点低血糖老毛病了。”
季星衍没有说话，把人摁在座椅上，从桌子果盘里拿出一块奶糖撕开，递给季明月。
“先吃点。”
无奈笑了笑，季明月把奶糖放嘴里，甜甜的味道让她舒服得眯起眼。
“怎么云哥没跟你一起来？”陆隽坐在另一边拎着一串葡萄揪着吃，叶云舟就这么放心自己媳妇一个人来鹤城，心也太大了吧。
想着叶云舟还没回自己消息，季明月叹口气道：“他最近忙。”
旁边的季星衍意味不明地轻哂，没有说话。
“唉衍哥你也别太小心眼了。”继续塞葡萄进嘴里，陆隽颇有些不赞成，为叶云舟喊冤，“云哥公司毕竟刚落户京城，忙点也情有可原你说是不是？”
季星衍一个轻飘飘的眼神扫过去，陆隽若无其事转过头继续吃葡萄，打不过只能怂。
“不知道陪你还要他干什么？”季星衍对他颇有微词，“埋了吧。”
“哥。”季明月也不知道为什么季星衍突然就对叶云舟有意见起来，但她也没办法。
季星衍笑得有些讽刺：“你忘了你以前怎么过来的？”
“是我的问题，哥你别怪他。”想起以前的事，季明月轻轻叹出一口气，小声道，“你别怪他……”
微微闭上眼，季星衍压住脾气没有说话。
陆隽在旁边一脸懵逼，放下手中仅剩几颗葡萄的葡萄串，不敢说话。
––
季明月回了趟他们以前的家，站住这栋楼前的那棵飘着黄叶的枯树下，给叶云舟打了个电话。
关机无法接通。
手机没电了吗？为什么不接电话？
季明月咬住下唇，低垂眼睫。
暂时压下情绪，季明月抬脚上楼。
他们一直没有将这个房子买出去，季星衍每周都要回来一次打扫房间，所以里面还是以前的模样一点都没有变。
季明月走进去慢慢看着四周熟悉的布局，走近向挽清的门前停住。
抬手握住门把手，她却下不了决心打开。
深呼吸几次，季明月打开门慢慢走进去，每一步都让她差点喘不上气。
看见窗边向挽清生前最喜欢的那株吊兰，她抬脚走过去。
季星衍将它照顾得很好，每天都会有专门的人过来照看它，长势很好。
季明月抬手摸了摸绿色叶片，她却忍不住想哭。
向挽清刚离开的时候，季明月的心好像空了一块，觉得少了点什么但又觉得什么都没变，没有突如其来的悲痛，她以前还以为自己遗传了那个男人的冷血。
可当有一次她安静地坐在客厅里下意识喊了一声妈妈，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眼泪不知不觉就流了出来，才发觉，她不在了。
在之后的那几天里，季明月每天醒来第一个念头就是她不在了，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关于她的一切，一遍一遍锋利划伤心脏，痛得像要溺死在水里一样，无可奈何什么都做不了。
后来她站在向挽清经常坐着晒太阳的那个地方，阳光撒落时仿佛还能看见她的身影，依旧温柔地笑着。
眼泪不自觉就掉了下来，季明月走到床边，跪在地上把头轻轻靠在枕边，闭上眼那一刻眼泪滴落。
向挽清祭日已经过了很多天，干净的墓碑下是簇簇已经枯萎的白色花朵。
她将这些枯萎的花朵轻轻扫到一边，把一束白色百合花放下，抬手擦了擦向挽清的照片。
“妈妈，我来看你了。”季明月笑着小声说话，“回家的时候看见你的吊兰长得很漂亮，哥哥把它照顾得很好。”
“我和哥哥都过得很好，你在那边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你性子太弱容易受人欺负，要好好保护自己，别担心我们……”
秋风瑟瑟，吹过的风很凉。
带着暖意的外套轻轻披在她肩上，她转头。
叶云舟将手里的花放在季明月花的旁边，握住她手将人拉起来。
站在墓碑前面认真道：“阿姨好久不见，我是叶云舟。我喜欢月月很久很久，跟她表白后我们在一起了。我希望您能放心将月月放在我手心，并不是在您面前画大饼说空话。”
“只是向您认真诚实地表个态，我会用时间和实际行动来证明我的话。”叶云舟深深鞠躬，“希望您可以保佑月月平平安安。”
季明月一直静静盯着他，没有任何言语。
叶云舟握住她手，向她解释道：“月月你先听我说，今天我一直在加紧忙工作，只是想早点结束能过来陪你，不是故意不看消息。还有你给我打电话时我正在飞机上，下飞机后马上给你打电话，只是没想到你手机也关了机，我只好去你哥哥那里找你，可惜你已经离开了，他告诉我你回家了我才开车过来。”
说完一大段话后叶云舟低下头。
“你做什么？”伸手摸了摸他头，季明月无奈笑道，“怎么不说话了？”
拉住她手轻轻蹭了蹭，他小声道：“你骂我吧，别让自己伤心。”
“为什么要骂你？”牵着叶云舟慢慢往外走，季明月疑惑道。
“因为我没有及时回你消息还有没接你电话，让你不开心了。”黑漆漆的眼睛里湿漉漉的，叶云舟乖乖任她拉着手。
走出墓园后，来到叶云舟车旁。
季明月停下就这样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没有生气，再者你跟我解释我也很高兴。”
捧住他脸温柔笑着，漂亮的瞳孔里全是他。
“别担心，我都明白。”
握住她腰，叶云舟弯下腰低头吻她，温柔缱绻。
––
晚上他们去了鹤城一中，前门美食街依旧灯火通明，还没到学生下课时间外面也是一片欢声笑语。
“喝奶茶吗？”叶云舟低头轻声问季明月，“今天别怕胖。”
听完他话一愣，季明月抬手捶了他一下，假装凶狠道：“我才不怕！”
捉住捶他的手，叶云舟将奶凶奶凶的小家伙手放到唇边，一个指骨一个指骨吻过。
不远处结群的灯光一点一点映入他幽黑的眼底，他笑：“嗯。”
被他着实整害羞了，季明月连忙抽回手，在心里默念几遍“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才结结巴巴开口：“不，不喝了！”
“嗯？”
“晚上吃多了不好睡觉。”
对于这个借口叶云舟哑口无言，只能笑着顺她心意。
于是拉着她往校门口走。
“你要进去？！”看着越来越近的校门，季明月急忙拉住他道，“我们现在又不是这里的学生怎么可能进去？”
叶云舟继续拉着她往前走，丝毫不慌：“来都来了。”
“？！”好大胆。
走到门卫室，叶云舟把头凑近窗口，笑着喊里面的人：“李伯伯。”
门卫大伯坐在躺椅上摇着摇着就听见有人叫他，转头一看，有些惊讶：“小叶同志！”
“是我，您最近怎么样？”叶云舟将窗户滑开，“很久没见您身体还是这么硬朗。”
“就你小子会说话，说起来你咋回来啦？”门卫大伯笑得慈眉善目。
叶云舟笑着：“就回来看看。”
“这大晚上有啥好看的？”打开电动伸缩门的开关让他们进来，门卫大伯小声道，“进去吧进去吧，早点出来别被领导抓到了。”
“谢谢李伯伯。”拿出一包没开的烟放在他桌上，叶云舟道谢。
看着两人走后，拿起桌上的这包烟，门卫大伯一笑：“好小子，有出息！”
现在是高中部的第四节晚自习时间，教学楼里一片澄明，校内的路灯都亮亮堂堂。
“去操场转转？”叶云舟捏捏季明月手指，提议道。
反正没啥好逛的，季明月点点头。
操场上的路灯也亮着，好歹走在跑道上倒不至于漆黑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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