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
“盛云那边约了个拍摄。”许岚坐在沙发上翻了翻手里的行程表，“今天下午三点。”
季明月已经拔了输液针，懒恹恹半窝在床上，半搭下眼，漂亮的瞳孔堪堪掩住。
许岚走过去坐在床边，拉住她手，言语里止不住高兴：“我跟你说，盛云那边可真的把你当亲闺女养啊。”
懒懒抬眸，季明月听着。
“都把宋行川请回国了，就为了你。”许岚差点没直接笑出声，嘴角止不住上扬。
季明月皱起眉头，撑起身子看着她。
宋行川，天才精灵摄影师，全球无数大奖包揽，实打实大满金的人。
巧夺天工的构图摄影，独树一帜的风格主义，让他成为时尚界的顶级神话。
上天特殊偏爱的艺术者，国际时尚大牌热烈追捧的神。
“唉，就那人脾气不怎么好。”给季明月递过去药，继续道，“人无完人，况且对于他来说这点小瑕疵根本不算什么。”
喝完半杯水，这药苦得季明月直摇头。
许岚让季明月再睡会儿，等到时间就让化妆师和造型师过来。
––
进入盛云京城分部，负责人领着季明月一行人前往专门为宋行川准备的工作室。
是一层独立的工作室，装潢高级低调。
“季小姐，这是宋先生的独立工作室，您和您经纪人可以直接进去。”负责人礼貌打开门，“如果有什么事情，可以和我们直接联系，祝您拍摄顺利。”
许岚关上门，环视了一周，啧啧称奇：“盛云是真多财多亿。”
季明月不疾不徐往前走，巨大的海底彩图与灰蓝色的主体布置碰撞出奇幻的视觉冲突。
拍摄设备，场景布置一应俱全。
一名手里拿着摄影机的工作人员笑着向她们点点头。
另外几名工作人员安静站在一边，都只是无声向她们问好。
不远处的白色皮质转椅背对着她，一截灰色衣袖搭在扶手上，挽起的衬衣衣袖下是一段冷白的臂腕，腕骨凸显。
微微垂下的手指更是夺人眼目，指骨修长，指骨皮肤上都有微微凸起的细小青筋。
果然，那双号称艺术品般的手确实不负盛名。
许岚品了品目前这静悄悄的氛围，迟疑片刻，慢慢走到那名摄影师旁边。
“这位老师，你知道宋先生现在有时间吗？”她轻声问道。
小助理小声犯难道：“宋老师有时间，就是……”
“就是他现在听歌养神，我们哪敢说话。”作为跟了宋行川最久的助理，对于宋行川这脾性，他确实还是怕。
季明月没想到宋行川这么吓人，眨眼向许岚求助。
许岚：我也怕。
瞄了好几眼自己的女神，耳朵通红的小助理在心里天人交战几秒，决定为了女神舍生取义。
他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他咽了咽口水，在心里期望女神保佑他不被自己老板记小本本。
“老板…”声音如蚊子嗡。
宋行川没动。
“老板…”一点点大。
还是没动。
看着老板那上天偏爱的侧脸，小助理深吸一口气，闭眼抱着必死的决心道：“老板。”
宋行川掀眼看向某个一副赴死模样的助理，没理。
撑起身转身看向季明月，面无表情取下蓝牙耳机随意扔到椅垫上。
抬起手腕看了看腕表，略微点头：“挺准时。”
拿出摄像机，低头调设备，有些不耐烦：“该干嘛干嘛。”
大难不死的小助理：一定是女神在心里默默为他祈福呜呜呜，又是爱女神的一天！
––
一切准备就绪。
韫色主打风格宋行川已经了解，手里拿着摄像机，另一只手指曲向他面前压了压，示意季明月看他。
“眼睛看向我。”宋行川工作时神色冷静，高度专注。
手上拿起一片精致的红枫，轻轻放在丝绒红唇边，绯色眼线勾勒些许冷情明艳。
季明月望进宋行川的眼眸里，那里面琥珀琉璃般冷感清润。
这组照片效率，成品效果都很高。
宋行川难得略微满意点点头，挥手让季明月换下一套。
整体效果让宋行川有些烦躁的情绪稍稍压了下去。
季明月倒是有些劫后余生的获救感，宋行川气场太强了，刚开始不耐烦的样子让她稍稍换个动作都小心翼翼，生怕触碰到什么不得了的开关。
她悄悄咪咪拍了拍胸口。
许岚在一旁看照片，笑得合不拢嘴。
“介意我抽根烟吗？”宋行川问，随即顿了下，“算了。”
有些烦躁戴上耳机，重新坐回转椅上。
季明月愣了愣，突然失笑。
––
京城飘起了雨，黑沉沉的乌云压下来。
自从有次私生饭堵在车库，虽然及时被保镖拦住，但多多少少在季明月心里留下阴影，打心里不想去地下车库。
许岚也由着她，打电话让江洋把车开出来。
许岚给季明月往下压了压帽檐，将臂弯上的大衣披在她肩上。
“这京城的天气真是难为你这个南方人。”许岚看着雨水密密麻麻往下落，有些无奈道。
季明月往大衣里缩了缩，整个脸都快要被黑色口罩遮完。
上了车宋软趴在副驾驶的靠背上，好奇地问：“怎么样，拍摄成功吗？宋老师没有为难月月吧？”
许岚笑道：“拍摄很成功，宋老师……”
“还行，没你想象中那么可怕。”
“有月月照片吗？”宋软看着许岚兴奋问道，“岚姐，我想看嘛。”
许岚探身过去，手指戳了戳她额头。
把手机拿出来，神神秘秘道：“这可是我悄悄站后面拍的，虽然不咋高清，但是也差不到哪里去。”
“明月你要不要看？”许岚把手机拿到季明月眼前，问道。
看着外面朦胧略过的车辆，季明月闭上眼摇了摇头。
“你是不是又头疼了？”许岚见她没什么精神，有些担心抬手摸了摸她额头。
还好，不烫。
季明月只是摇摇头，没有想说话的欲望。
许岚把手机递给宋软让她自己看，自己照看季明月，生怕又出了什么岔子。
宋软拿过手机也没什么心情看照片了，不时回过头看看季明月。
突然车有些摇晃，许岚差点没稳住，反应过来连忙扶住季明月。
“怎么回事江洋？”许岚有些生气，这小家伙怎么开车的？
江洋没说话，神色严肃控好方向盘，果断采取点刹，缓慢降下车速。
车停在路边，江洋打着伞出去看了看。
不一会儿敲了敲许岚那边的车窗。
许岚把车窗打开，江洋有些焦急的脸探过来，他的声音混在雨声里有些小：“姐，车好像抛锚了。”
许岚打开车门，撑伞打开车门，看了看四周。
幸好是在一段车辆不密集的路边，要是在高速上，简直不堪设想。
生气地踢了一脚车，许岚有些冒火。
回头一定让老板搞一辆配置最好的车，不能受这委屈。
宋软打开车门，撑着伞让季明月出来。
“车抛锚了月月，这车不能待了，大雨天不好检查，还不知道是哪里出了故障。”宋软把伞往季明月那边倾了倾，“不过别担心，岚姐已经打电话给公司了，应该没多久车就来了，我们等等吧。”
季明月握住伞把，把伞摆正，眼神落到宋软身上。
往季明月身边贴近了些，宋软耳朵泛红不好意思笑了笑。
雨好像没有刚才大了，浅浅的雨雾升起来。
她抬头，黑色伞檐压下，视线里只有一道光景。
雨水落上黑色的车身，车门打开的瞬间连成珠滚落到地面上，溅起一圈一圈水花。
明特助撑着伞打开后车门。
青年的皮鞋踩在地上，雨雾朦胧了叶云舟的身形，只得见身姿修长，背脊挺直。
拿过明礼手里另一把雨伞撑开，抬脚往前走。
呼吸放缓了瞬，季明月就这样看着他。
很奇怪，明明不喜欢下雨天，可是看见那人撑着一把雨伞越过车水马龙走向自己，雨雾朦胧中都好似透着温柔。
“车抛锚了？”
叶云舟站在几步开外，两边伞沿都连绵地滴落水珠，形成了帘幕。
微垂下眼，季明月点点头：“嗯。”
“明礼，给公司打电话提一辆车过来。”叶云舟侧头对身后的明特助说道。
季明月闻言摆手，有些急切：“不用，岚姐已经给公司打过电话了，应该快到了。”
身后的明特助走不是，不走也不是，看向自家老板。
沉静的目光落进季明月眼底，叶云舟淡淡开口。
“你确定？”
季明月眨眨眼，愣了几秒才开口：“…一辆车应该不够坐…”
好像些许满意她的回答，叶云舟语气轻下来：“你坐我那辆。”
刚好听到这句话的许岚：……有人要拐她家小孩。
“叶总，幸会幸会。”许岚笑着与叶云舟打招呼，随即压下伞檐对季明月挤眉弄眼一通，摆正伞若无其事问道，“这么巧啊，难不成叶总车也抛锚了？”
叶云舟语气平淡：“车倒是没坏，我是来渡人的。”
许岚心里一通挣扎，轻叹一口气，大义凛然对季明月道：“我跟你一起去。”
又对宋软说道：“你们两个年轻人等车来接你们。”
宋软和江洋：……麻了。
没事的，他们已经习惯不需要人来安慰。
车里暖气很足，让季明月舒服地眯了眯眼。
她和叶云舟在后座，车里空间很大，他们之间隔着有一段距离。
“拍摄怎么样？”叶云舟手搭在膝上，指节微曲。
季明月偷偷看他，轻轻应了声：“还好。”
身体放松下来靠在靠背上，叶云舟微阖眼，默了一会儿又问：“宋行川没为难你吧？”
“没有。”好像在他们印象里宋行川这个人性格真的不讨人喜欢，她顿了顿，“他挺好的，也没为难人。”
叶云舟突然一笑，开口：“宋行川那脾气，狗见狗都嫌。”
季明月一愣，笑了笑。
车里安静了一会儿。
“谢谢你。”
季明月忽然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让叶云舟一愣。
反应过来随即一笑：“你应得的。”
等车回到乐桦公寓，天已经黑下，雨也停了。
季明月推开车门，转身关上。
弯腰看向里面坐着的人，弯唇一笑：“今天谢谢你，你回去好好休息。”
曲指点着座椅，叶云舟身形隐匿在车里，闻言轻笑：“嗯。”
他伸手向她招了招，季明月疑惑地凑下头。
“项链喜欢吗？”
沉静的视线看向她，她轻咬下唇，点头：“喜欢。”
叶云舟又道：“真心的？”
季明月有些委屈，还是乖乖点头：“真心的。”
小家伙低下头，看起来有点委屈，叶云舟笑：“乖。”
季明月没看他，依旧垂着头。
黑色夜景里却藏着泛红的耳尖，她的心微微发烫。
向缓缓驶走的车挥手，季明月看着逐渐远去的车辆慢慢放下手。
轻轻呼出一口气。
“我说叶总这种人还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一表人才还年轻有为。”许岚看着季明月失落的模样，声音故意放大。
季明月幽幽转向她，道：“岚姐。”
许岚笑着看向她，关切地问：“怎么了？我的明月宝贝。”
“少挖苦我了。”好不容易见到他，季明月还没高兴完人就走了。
走就完了，还要撩拨她一下。
许岚牵起她手慢悠悠往公寓走，道：“我觉得你还是得找个恋爱谈谈。”
“……”
“我这手里有几个恋综的本，要不……”
“岚姐！”季明月只觉得头疼，开口打断她，“我不接什么乱七八糟的恋综，你别说了。”
开玩笑差点过了头，许岚连忙安慰道：“明月，我开玩笑的啊，咱想谈就谈，想不谈就不谈。”
把头轻轻靠在许岚肩上，季明月轻声道歉：“对不起岚姐，我不该对你发脾气的。”
“有什么对不起的，没事啊。”许岚拍拍她肩膀，轻轻叹口气，“喜欢他就去争取，况且你说你这么大个人，是该谈恋爱了啊，再不谈我都替你臊得慌。”
“反正咱又不走啥单身偶像人设，我们可是实力派歌手，昂。”
季明月垂着眼没说话。
可这不是电影里一眨眼的一瞬间，是实打实完完整整的六年。
这个世界很坏，每个人都会变。
她拿什么去赌他还会像以前一样在意她。
不是枷锁禁锢，她要他心甘情愿，一如既往。
山风吹过荆棘丛生的枯谷，理应有玫瑰。
她理应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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