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最先赶到现场维持秩序的是学生会会长——谢泗同学。
他走来时步伐有些急，来不及开口让同学们让让，先剧烈咳嗽了起来。
同学们已然熟悉这样的场景，立刻默契地无声给谢泗让出了一条道。
谢泗左手拿着纪律表，右手以拳抵唇边咳边往里走，走到器材室门口才止住咳嗽。
身后一群噤若寒蝉的同学不自觉地屏息对他行使着注目礼，生怕他背过气去。
谢泗扶着门框喘了片刻，才微笑着劝说围观群众们：“回去吧，马上就要上课了。这边老师会处理。”
哪有瓜吃得正香就放弃的事，所以没人动。
谢泗无奈地看着她们。
幸好上课铃很快响起。
他举起纪律表，和煦地笑着：“上课期间无顾在外徘徊的，统统记一次过。”
他抬眼扫了下离他最近的同学：“二年六班，王……”
“别别别！我走我走！”王同学立刻遮住自己的学生名牌，连退好几步退出人群。
有他带头，人群渐渐作鸟兽散。剩下几个顽固且不怕记过的无赖，谢泗也懒得管，转身走进器材室。
他先瞥了眼地上的男生，然后才去看沉默的姜檀。
“怎么了？”他语气平常地问。
姜檀也正犯难，不晓得该怎么解释这里的事。
她本来可以毫无痕迹消除这男生身上的魔气。因为他还未被附身，只不过是沾染了魔气。所以说不该出现意外。
谁知魔气在差不多被吸收完全的时候，男生竟突然发狂，徒手挣脱了她的封印阵，然后满脸狰狞地朝她扑过来，直接把她扑倒在地。
他似乎知道她的弱点，一开始便用双手狠狠压着她的双手，让她无法动弹。
姜檀收到袭击倒地时，手背不小心打在尖锐的铁器上。流血的部位就是那时候受的伤。
如果是普通的咒术师，被克制住双手之后的确只能束手就擒。
可惜这倒霉蛋遇到的是姜檀。
只要嘴里的咒符不掉不散，那么她就无所畏惧。
她先施了一个怪力咒在自己身上，推翻男生之后又立刻补了个千斤咒。
四两拨千斤，轻轻松松解决。
一枚普普通通的硬币，就几乎要了男生的性命。
姜檀在男生昏厥过去的瞬间立刻撤掉咒，才保住了他。
也保住了自己。
可惜还来不及把剩余的魔气吸收完，那群碍事的八卦群众就前赴后继地涌现。
正好咒符也因为时效到了而自动消散。
姜檀头疼地站在原地，心疼自己耗费心神却是一场白忙活。
她抬头去看谢泗。
他淡淡地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刘海细细碎碎垂在额前，有几撮和睫毛缠在一起，随着谢泗扇动的长睫毛而颤动。
好一个动人心魄的病美人啊……
可惜就是命短了点。
姜檀没心没肺地走神。
还是谢泗的咳嗽声拉回她的思绪。
“老师来了。”他看了眼窗外说。
姜檀觉得他还有别的话要说。
“别开口。”谢泗又说。
他只来得及说这三个字，三个老师便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昏迷那个人的身上，其中一个急急冲上前察看男生的情况。
虽然暂时没有发现什么大的异样，但还是不敢放心。于是他和另一位老师合力背走了男生，留下教导主任和他们两个。
待他们三人出了教室后，教导主任才开始审视姜檀。
“怎么回事？”教导主任看着她的眼神冰冷，满是不加掩饰的厌恶和反感。
姜檀听话地沉默。
“姜檀也受伤了。”谢泗代替她开口。
教导主任露出意外的表情，这才注意到姜檀手上也有伤。
“我询问了一些情况。”谢泗面不改色地撒谎：“她说刚才有外人闯进学校。”
“外人？”教导主任显然不太相信。
“嗯。这学期开学以后，不少同学跟我反应过看到外人的事。”
教导主任脸上的怀疑因为这句话卸下一半，另一半由于说话的人是谢泗而完全卸下。
谢泗说话很委婉，但是不难理解。
他的意思是有人闯进学校，刚好遇到落单的姜檀，于是动了歪心思。昏迷的男生正好经过看到，立刻见义勇为，却因为实力悬殊，所以被坏人打晕。而坏人也因为害怕而逃走。
姜檀面无表情地沉默听着他满嘴跑火车，心理活动却非常丰富。
这到底是什么鬼话？
不会撒谎就不要撒，老老实实交代呗！
万一被当场拆穿，那多难看。
谁知，教导主任竟然信了。
他看向她的眼神比起刚才缓和了不止一星半点，居然还带了关切：“赶紧让谢同学带你去医务室处理下吧。”
姜檀目瞪口呆地去看谢泗。
后者朝她闭了闭眼，然后礼貌地和教导主任道别：“老师，我们先走了。”
教导主任挥了挥手。
直到两人快走到医务室，姜檀才回过神来。
心里有太多的问题，她挑了最想知道的问：“你为什么这么做？”
下午的太阳又毒又辣。
谢泗这么走了会儿，气息就开始显得又短又急促。
九月中旬依旧很热，姜檀感觉自己浑身黏腻，身旁的谢泗却一滴汗都没有，脸色更是比平时白了好几个度。
她忍不住又问：“你没事吧？不会突然晕倒吧？”
她说完就想起医生的嘱咐，还是自己亲口传递给谢泗的：出门记得打伞，别怕娘，不然下回还得中暑。
姜檀：…
“要不你先回教室吧？”
谢泗抿着唇沉默摇头，直到走进有冷气的医务室，他才松口气找了个位子坐下休息，气虚地对她说：“自己去找校医。”
“你确定你没事？”姜檀非常不放心。
谢泗点头，脑袋后仰靠在冰凉的墙面上，抬起手臂覆在双眼之上，再没开口。
姜檀包扎完出来，他还保持着同一个姿势没动。她奇异地看着他，怀疑他是不是晕过去了。
“回来了？”他突然问，保持着原本的姿势没动。
“你没事了？”姜檀不发反问，走过去坐在他身边，和他一起靠在墙上。
医务室的走廊静悄悄地，除了他们的对话声之外，没有一点声音。
“再休息一会儿。”他说。
姜檀点点头，过了几分钟又问：“你身体为什么这么差？”
谢泗仰着头转过脸垂眸看她，好久才回答：“老中医说是气血虚，需要慢慢补。”
姜檀：“……”
这么好的家庭条件，补了十几年也没见补上点啥。
谢泗好笑地看着她无语的表情，重新闭目养神。
“你……为什么帮我？”姜檀问。
“没有为什么，想帮就帮了。”
“也不问我为什么打架？”
谢泗再次睁开眼去看她，语气淡漠：“没什么好问的。”
姜檀闻言一怔，很快在安静的空气中扯开嘴角笑起来。
两人回教室时，一下午的课都过去了。大多数学生已经离校，剩下几个值日的和在教室自习的。
他们一前一后安静地穿过长长的教学楼长廊，摇摇欲坠的夕阳就挂在她们身后。
再走几步就到教室后门，从里面传出了对话声。
“我看会被开除吧？”
“不知道，但受处分的是肯定的。你见过把人打晕的吗？”
“太可怕了！”
“最好是能直接开除学籍，每天拽得跟什么似的，看到就影响人学习。”
“就是啊！做了这么多坏事，总得有些教训吧！不然我们天天来上课，还得提心吊胆的，生怕惹别人不开心了。”
“和她一个班，我真的憋屈死了！”
姜檀眨了眨眼抬头，跟表情淡漠的谢泗确认：“这是说我吧？”
谢泗：“反正不是我。”
她撇撇嘴，又问：“我现在是进去抓她们现行比较刺激？还是缓一缓？别吓着她们了。”
谢泗垂眸看着她，嘴角渐渐扯开：“选刺激的。”
姜檀惊讶。
他缓缓从嘴里吐出“刺激”二字时，有种别样的暧昧，让人忍不住多想。
“你怎么是这样的班长？”姜檀终于忍不住说。
“说够了没！”
教室里突然传出另一个女声，带着极大的不耐烦：“可以闭嘴吗？”
是宁雨双的声音。
“没搞清楚情况呢，就在这叨逼叨。说这么多也不怕嘴烂了！”
姜檀忍俊不禁，宁雨双想怼人时的这份莽劲真是无差别对待。这语气和上次针对她时如出一辙。
“宁雨双你干嘛？说你了吗？”
“我干嘛？我想让你闭上你的臭嘴！”
接着教室里传出一阵女生的尖叫和桌椅相撞的声音。
姜檀以为是宁雨双挨揍了，顾不得其它赶紧冲进去想帮宁雨双一把。
可事实总是出人意料，姜檀的脚步突兀地顿在门口。
教室里被按在地上扯头发的是她不认识的女生。
她认识的那个，名叫宁雨双的，喜欢淡粉色的女同学。此时正用膝盖压着一个，同时手肘顶着另一个。她凭一己之力把两个女生压在地上，双手还扯着她们的头发后使劲。
剩下三个女生作势要去拉开宁雨双，可一旦靠近，宁雨双就立刻张嘴去咬…
场面真的…好“血腥”…
姜檀吃痛地抓了抓自己的头皮，大声咳嗽了两下。
正打得不可开交的女生们被突如其来的咳嗽声吓得一愣，然后停下动作齐齐朝她看过来。
只见教室后门背光站着个身材娇小而瘦削的女生，即使看不清脸，还是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鸦雀无声。
姜檀从鼻腔里重重呼出一口气，不悦地冷着声问：
“是谁，动了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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