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不好意思
进到学校之后，一个个呆若木鸡的学生都如梦初醒一般，纷纷活跃起来。
好在学生都知道自己在哪个考场，赶在倒计时归零之前，众人终于成功让所有学生都坐进了考场。
在所有考生进场之后，广播再次开始播报：
“入学测试正式开始，再次强调，请监考老师认真监考，为杜绝学生作弊，请及时收缴小纸条，防止学生传递答案。”
池念垂眼扫了一遍教室里的学生，一个个才从泥地里被拖回来，没几个仪容完全整洁的，现在又坐在垃圾堆一样的教室里考试。
不知道是育了些什么才。
池念转了转手腕，才要拆封试卷，广播里传来一句：“1考场池老师、姜老师违反校纪，毁坏学校公共财产。暂停监考任务，请先前往操场修理防护网。”
“本场考试一考场延迟待考，集体自习。”
分外随意。
进入考验场不到半小时，a级闯关者跟s级恶灵一前一后出了教学楼，手里拿着从杂货间顺出来的几件工具。
出师未捷先修网。
池念手里捏着根细铁丝，从防护网缝隙里穿过去，再穿回来，囫囵打了个结，自觉大功告成。
直起身来随手试推了一把，整块网晃了晃，然后虚弱躺地。
池念蹲在地上，戳了戳倒地的铁网，又站起来，伸手摸了摸被完全扯断的铁扣。
进度堪忧。
直到一旁传来些机械的声响，明烈的光闪了一下，池念侧过头，看向一旁拿着焊枪的姜息。
苍白的手指绕在焊枪的把手处，很修长的骨节轻易包裹过去，因为用力绷得很紧，泛出隐约的青色血管。
池念弯了弯眼，“你还会这个？”
没回答这样显而易见的问题，姜息说：“不想瞎就转过去。”
地上铺了块干净布料，大概是洁癖者的倔强。姜息单膝及地蹲着动作，过长的马尾偶尔会滑落下去，看起来很有引火烧身的危险。
池念伸手过去，帮着把头发约束起来，柔润的长发在缠绕在指尖，等得无聊，便开始借着发丝搞些花样。
姜息隐约感觉到她在动作，但顾不上去理会。
日近正午，兜头而下的阳光慢慢变得灼热，池念挪了步子，正迎向太阳的方向，替蹲着操作的人遮了大半阳光。
一片阴凉投落下来，姜息垂了垂眼，没说什么，只默默加快了些动作。
黑板报画到一半的美术老师齐思思遇上教导主任巡逻检查，夸她画得不错，告诉她可以去休息室喝些水休息会儿。
途中看到池念跟姜息还在忙活，齐思思顺手拿了两瓶水给她们，走到近处的时候，脚步稍微顿了顿。
斑驳的树影与碎金阳光下头，忙碌的绷带脸女人眼神沉静，身后站着的少女微恹着眼睫，手里捏着一把如瀑黑发，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正好替女人挡去了阳光。而女人曲着脊背，很像恰好替少女撑了些在细高跟上站到微麻的腿。
两个人气质完全不同，却又意外和谐地相融，相依为靠。
齐思思突然觉得这气氛美好的很像画，突然有了灵感，也顾不上送水，转身就跑了回去。
池念侧头看了眼跑过来又跑远的人，向同样侧过头的姜息解释：“美术老师，好像是想来给咱们送水，但又扭头跑了。”
姜息收回眼神，过了会儿，听见池念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池念捏着发丝，动作懒散但很有耐心地一缕一缕往上绕，一边缓声地，“对于被我拉进关卡这件事，你好像并不是特别反感。”
在登记台上显示的等级是s，在看登记台前的人以及酒店里其他恶灵的态度，都说明她身边这位不只是恶灵，且是个身份地位极高的恶灵。或许就是哪个关卡里的最终boss。
却被她拉扯着成了闯关者，从某种程度上讲，算是从猎手转换为了猎物。
但看起来，对方似乎比她想象中适应得更好。且是好很多。
手上的动作稍微缓了缓，姜息没同意也没反驳，只侧身换了个方向。
池念跟着转过去，继续道：“在这个地方，你一直是恶灵吗？”
终于结束了最后一步，姜息起身稳了稳重归原处的铁网，提到这个话题，却突然有些丧失了耐心，像是被触及了什么雷区，语气异常冷冽地，“你到底想说什么？”
压抑不住的坏情绪下一秒就要彻底翻滚出来。
但等她对上池念的脸，只看见池念抬起头，浅色的眸子眨了眨，一本正经地，“我好像闻到饭香了。”
“……”
·
静静看了几眼姜息被噎到直接离开的背影，池念弯腰捡起地上遗落的工具跟上去。
确实是有饭香。上午的考试已经结束，考生们一涌而出，通通进了食堂。
食堂面积挺大，还贴心地分了教师区，十一个闯关者在这里碰了头，满脑子都是上午监考的事情。
除了在楼下画黑板报的齐思思，还有修了半天铁网的某两位。
新任数学老师赵哥先问：“你们的考场有没有学生传小纸条？”
“有，可多了。但我上交教务处的时候看了看，没三考场交的多，三考场应该是最多的。”
三考场是政治老师和体育老师的考场。
英语老师周彤问：“你们是全收了吗？”
“广播里一直强调，我就差不多都收了。”赵哥顿了顿，说，“但那些纸条可真怪……”
政治老师说：“你们场也是？哎你们说，这些学生会不会是都上学上的不正常了？”
其他老师纷纷附和。
“纸条上写了些什么？”
清甜的声调倏地插进来，周彤看向之前一直没出声的池念，才要解释，喇叭里道：“在食堂请保持安静，食不言寝不语，请各位教师以身作则。”
众人登时闭了嘴，安静吃饭。
等走出食堂，周彤拉住池念，把没说完的话说完，“那些纸条上什么字都没有，全都是空白的。”
他们一整个上午，辛辛苦苦没收了半天，可收上来的，全都是没有字的空白纸条。
·
下午其他年级入学，除了他们几个负责的初三年级，学校的其他老师也逐步到位，一阵忙碌之后下午的时光很快过去。
变故发生在夜里。
新教师宿舍安排了六间两人房，正好共同监考的两个老师住同一间，最后多出的齐思思住单间。
六间宿舍都在三楼，但楼里没通下水道，如果要去厕所需要下楼，到旁边的操场厕所。
政治老师是个年轻男人，夜里实在憋不住，看天色还不太晚，决定下楼去厕所。回来楼里的时候，听见上一层走了一个人。
走着走着，咚一声，有什么东西落在了地上。
楼道的声控灯倏然亮了起来，但上层的人却没停顿，继续拖拖拉拉地往上走着。
年轻人留了个心思，没接着往上走，而是先说了一句:“你的东西掉了。”
过了几秒，上头传来一句，“……谢谢你提醒。”
是个女性的声音，温柔甜美，听起来很像白天见过的美术老师，跟他一样是闯关者，好像是叫齐思思。
然后是一阵动作的碎音，好像是在捡地上的东西。
但是
“咚”。
那似乎是个比较难拿的东西，所以入手后又滑落了下来。
女老师说:“不好意思……”
听起来是非常羞涩的小姑娘的声音，又同为闯关者，让年轻人彻底放松了些警惕，他抬步往上走了几个台阶，“没事，是什么东西？很重吗？我可以帮忙。”
“谢谢……”
“不用谢……”
没说完的话猛地顿住，年轻人瞪大了眼睛看向自己的左侧。
正对着他的脸，左侧拐角后的台阶上有一颗人头正侧躺在上头，睁大了血红的眼睛同他对视。那是一颗男人的头颅，上面沾满了黏腻的血液，这正是难拿的原因。
而头颅张着嘴，不停喃喃着女老师的声音，“谢谢……谢…谢……”
·
房门被敲的时候，池念正在桌子边看初三的语文书，看了会儿就无聊得开始折纸，由于深埋着头，银边眼镜耷拉在挺翘的鼻梁上，认真得可爱。
随后折出来一个细长状的东西，捏在手里喊站在窗边眺望黑夜的姜息，“看看。”
姜息回头看她，目光从漾着喜悦的漂亮眉眼转到她手里捏着的东西。
“看看像什么？”
姜息凝神看了看，辨认出那东西头顶一束马尾状的细条，眯了眯漆黑的眸子，“如果你想说是我，我劝你换一句。”
池念确实没坚持说是她，只笑着反问了一句：“不像吗？”
敲门声响在小规模战争开始之前，池念起身打开门，门口站着的是一脸焦急的体育老师，“我想问问你们见小杨了吗？他出去上厕所了，但是已经半个小时了他还没回来。”
同层的闯关者们听见声响，都走出了寝室。
齐思思问:“怎么办？我们去找找他吗？”
也有人不同意，“关卡里最危险的就是晚上，大晚上的怎么找人？”
但没给众人更多的争辩时间，走廊里传来两声拍麦克风的声音，随即广播声道:“查寝时间开始，请相应老师前往学生宿舍，完成查寝。”
学生宿舍，在操场的另一头，跟教室宿舍一东一西，要到那里去，必须穿过操场，以及一片小林子，且会途经教学楼。
广播里再次道:“今晚负责查寝的老师为1考场两位监考老师，请两位老师依次出发。”
“先请1考场池老师出发。”
·
从楼梯下去的时候，上头黏腻的血腥已经全部消失了。
池念一路走到教学楼的拐角处，在她身后的墙角，突然听到咚的一声。
像是掉了什么东西。
池念回过头，扫向黑暗的墙角。
而那里有人说了句，“不好意思……”
……
是姜息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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