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副手
旅馆房间的陈设除了脱离门框的房门外没有其他损坏，迪诺查看了房间的每个角落，得出结论埃里奥没有带走任何行李，也同样没有反抗的痕迹。多利亚纳查看了掉在地上被掰成两半的笔记本电脑，不太确定地问：“硬盘应该没有损坏，是不是还可以恢复数据？”
“看上去可以，我们现在就去。”首领说完便往门外走。旅店店主颇有些心神未定地站在门边，欲言又止地看着他们。因此迪诺在经过他身旁时换上了亲和的表情：“您别担心，损坏门板门框的修补费我会赔偿给您的。”
老先生连连摆手：“不不，您交给我的工作我没有尽责地完成，我本应该……”
“别放在心上，事实上您没有受伤，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说着迪诺将几张纸钞塞进了老先生的手中，后者还想再表示些什么，看口型是在念叨自己的失职，但首领用一个礼貌地颔首结束了对话。
多利亚纳紧随着他离开了旅店。
“加利亚诺先生是主动跟人走的，如果是白兰派来的人，房间绝不会那么整洁。会是大小姐的主意吗？”将损坏的电脑收进一个手提包里，多利亚纳问道。
“大概率是，很像是出于保护的目的。你看到了门框上的痕迹，我对那种烧痕没那么熟悉，是法蒂玛？”
来到停车位，迪诺拉开副驾座的车门坐了进去，多利亚纳不得不担任了驾驶的职责。她坐到方向盘前，将手提包塞进迪诺怀里：“是。她的岚属性匣子留下的烧痕很特殊，痕迹边缘较轻微的地方是点状的、杂乱分布的，是沾染到菌类孢子的结果。在使用者的岚火炎有足够的浓度和纯度时那些孢子才能引燃，对使用者的要求很高，我想不会是别人。”
“但她没有完全销毁电脑，那有可能这里面的东西并没有我们希望的那么重要。”
“也有可能是因为她和我一样是生于旧时代的幽灵，难免忽视电子产品的重要性，毕竟我的第一个十七年里最先进的原动机还是蒸汽机，”英国人半开玩笑地说着系好了安全带，“我们现在去哪？伊诺千提的基地？”
“不，我们应该减少与伊诺千提的直接接触。我会联系阿纲，而我们现在要去彭格列的机械师那儿。”
……
“据我所知伊诺千提至今为止都并不隶属于加百罗涅，你们难道都没有自己的机械师吗？”
狱寺算不上心平气和地问道，但他还是按照沢田的示意给来人一人倒了杯茶。
迪诺吹了吹冒热气的茶，耐心地回答：“和我们长期合作的机械师眼下大多被调去了伊诺千提的团队，而且目前我们对进出他们基地的人和物都会进行非常严格的安检，尽量减少人员的流动，我们自己当然也不能因为这种程度的事就去给大科学家增加工作量。”
“但你们会因为这种程度的事而理所当然地给我们的机械师增加工作量，”狱寺说着，拍了一把矮个子机械师的肩膀，“喂，强尼二，对此你不打算说些什么吗？”
被点名的人看了看狱寺又看了看沢田：“……我一直都认为我可以为伊诺千提先生提供技术上的支持……”
迪诺与多利亚纳对视了一眼，眼神中很快地决定了发言的人选。于是多利亚纳抿了一口茶对机械师亲切地笑了笑：“伊诺千提有一个和他相处默契的学徒，而且他现阶段需要进行的是大量且重复的工作，只要有基础的知识和经验就足够，我们认为您的头脑应该被留在更重要的事上。另一方面是一直有人在试图探查他的基地的具体位置，以他目前掌握的技术来看，他的命很贵——无论是活着还是死的，这也意味着他的处境很不安全，您暂时没必要分担他的危险。”
“我还是不习惯你带着话太多的部下，跳马迪诺。”狱寺叹了口气小声说。他摸出了一支烟举到唇边，但手被沢田又按了下去。
彭格列年轻的小首领谨慎地问道：“迪诺先生你今天亲自找到我们，是说明那个笔记本里修复的数据会有我们也应该知道的信息吗？”
“塔蒂安娜的哥哥近些日子在查探大小姐的动向，目前确定的是，加利亚诺的基因科技公司对外声称对他们建在锡耶纳的疗养院提供完全的技术支持，事实上公司的实验室就被建在了疗养院的地下，规模相当大，以公司的成立时间以及发表的专利来看，成果与其投入的资金并不对等，”他停下喝了口茶，接着说，“而以你我目前为止得到的消息看，杰索家族没有专属的研究基地，那么考虑到他们与加利亚诺的密切往来，疗养院地下的实验室很有可能就是为杰索家族提供的。”
花了几秒消化这段话，沢田的兔子眼睛眨了眨：“迪诺先生到现在才告诉我这件事，是因为证据还不算充分吧？”
狱寺会意补充：“毕竟加利亚诺的生意在明面上是全白的，尤其在北意的名声很好，我们不能在没有充足证据的情况下对他们做任何事，何况那是个进行着很多项公益项目的疗养院。”
“所以我们才指望能在那上面得到能作为证据支撑的东西。”迪诺示意了一下正被修复着的笔记本硬盘。
沢田想了想，像个乖巧中学生那样不太确定地举起了手：“我有个问题：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加利亚诺小姐对杰索家族的支持不仅仅是在提供资源资金，而是能一定程度上做决策，会直接或者间接地通过武力对我们造成损害，那迪诺先生会对她还以武力吗？她毕竟曾经是你的同窗好友。”
迪诺不带情绪地叹了口气：“我会任由彭格列对她还以武力。”
“就像对当年的斯库瓦罗那样？”
“我倒是情愿结果也能那么和平。”
茶有些凉了，迪诺并不介意地又喝了一口，多利亚纳则一滴未动地把茶杯放到了一旁的桌上。强尼二在此时轻咳了一声，示意他们数据已经修复完成。加百罗涅的两位在粗略地查阅了一遍里面的文件后，都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
“是什么，迪诺先生？”
“埃里奥想办法调来了疗养院地下实验室近期购入的设备名录，包括一部分特制的装备，和我们这段时间里为伊诺千提的基地添置的那些重合度非常高，其中有一些非常少见，产量极低，也就是说他们研究内容互不相同是几乎不可能的事。”
犹豫了片刻，多利亚纳替自家首领补充道：“还有，虽然伊诺千提没有义务告知我们他的全部工作，但据我所知他近期的研究内容包括一种会对彩虹之子造成极大损害的射线，他在试图找出防护的方式，但目前没有技术上的突破，”说到这里她视线在两位首领之间扫过，若有所指地扬了扬眉，“你们二位尊敬的老师也是彩虹之子之一吧？”
他们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最后是沢田带着充满亲和力的笑，对在场的两位副手提议道：“格雷小姐来之前应该还没吃晚饭吧？可以麻烦狱寺君带格雷小姐去吃些什么吗，我和迪诺先生还有强尼二想先单独商量些事。”
银发的青年面露并不情愿的表情，但在首领温和的注视下，稍显无奈地选择了妥协。
……
地点最终被定在了一家街边的小餐厅，暖色的灯光溢出来，在深蓝色的天空下显得格外温馨，看上去就像梵高画里的咖啡厅，尽管多利亚纳表示去买热狗的路边摊也没问题，但狱寺依旧以首领的要求必须体面地完成为由，坚持要确保餐厅必须符合自己对体面的定义。
他们坐在了靠窗的位置，两张漂亮的脸蛋频频引起窗外行人的侧目。在多利亚纳第三次微笑着向窗外望向他们的姑娘礼貌招手时，狱寺把菜单拍在了她的脸上。
“别浪费不必要的时间，十代目随时可能结束和跳马的谈话，当他们叫我们回去，我们就得回去。”
“迪诺不会介意我晚回去一阵子的，”多利亚纳摇了摇头，但还是从善如流地迅速看完菜单后随便点了些什么，“我们在各自家族的地位相当，不如来猜猜我们上司们的谈话最终会得出什么结果？”
这个话题似乎让狱寺提起了些兴致，他交叉十指坐直了身子：“那也得取决于加百罗涅给出的情报有多少准确性。”
“所以他们才留下了强尼二，他可以在技术问题上给出合理的评定。你就姑且假设我们所言不虚吧。”
服务员端上来了两杯咖啡，狱寺端起自己那杯喝了一口，而多利亚纳则撕开了两条糖包一颗奶球倒了进去。放下咖啡杯时狱寺给出了回答：“实验室毕竟在疗养院地下，十代目宅心仁厚，不会伤及无辜，最理想的处理方式是黑进实验室的计算机系统，毁掉他们的数据。但想来那一定不会容易，至少远程大概率做不到，所以我们很有可能得想办法让技术人员到疗养院现场。虽然进出实验室必定需要严格安检，但大多数多层地下建筑的安保系统会在一层安置控制主机，只要我们能把技术人员护送到现场，那么就有可能让实验室的所有电子设备瘫痪，中断他们的研究。”
“你冷静思考问题的时候还是很可爱的，”多利亚纳赞美道，忽视了狱寺吃到变质奶酪一样的表情，“那么我们要怎么把技术人员护送到现场呢？从身形上看，彭格列的机械师出不了外勤，我们也不能让大科学家亲自出马，目前看来的最佳人选会是他的学生瓦列里，他还年轻，经得起折腾，但即便是地面上层的疗养院也并不是能够随意进出的地方。”
“我以为这种事该由跳马来搞定，他不是连云雀那种家伙都能安抚妥当的八面玲珑的人设吗？搞定加利亚诺们应该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吧？”银发的青年带着三分讥讽地说道。服务生送上了他们点的玛格丽特披萨，他并未动手，食欲不佳的模样。多利亚纳好脾气地切了两块披萨铲进各自的盘子里。
“那也得是在加利亚诺联手杰索家族之前，在眼下明确对立的情况下就不能单纯地依靠人脉了，”她咬了一小口披萨，“不过这不是大问题，我知道加利亚诺明天会在疗养院的礼堂举行慈善晚宴，各种各样的人都会去，到时候的安检会比平常松懈，我们能很容易地进去，只是准备时间太短，我不确定我们的首领们会这么做决定。”
狱寺没有否认她的看法：“参与行动的人必须有一个负责和加利亚诺的大小姐打交道，在必要的时候引开她的注意，那个人一定会是跳马；姑且算是你们找来的技术人员会同意参与，那么同行的得有一人负责保护技术人员的安全，最好是术士——尽管不论是哪里的术士，我都认为他们不那么值得信任。”
“我也不吗？可你还心平气和地和我吃着饭。”
对方并没有理会她，继续着自己的思路：“此外最好还有一个杀手同行，以防对面有什么意料之外的举动。而以其他人的配置来看，这名杀手必须是我们彭格列的人，这也是你们来麻烦十代目的理由不是吗？”
多利亚纳耸了耸肩算是默认，随后她身体稍稍前倾，带着笑意的眼睛狡黠地眯起来：“我不知道迪诺怎么想，但我倾向于认为，没有人会比夏马尔更合适。毕竟疗养院里如果有人感染了不明来源的疾症，那大小姐一定不得不放弃那个地方了。”
“他不会同意的，无论怎样，他是个医生。虽然算不上多么有医德，但他不会允许自己在医疗机构里用医术造成恐慌，相比起其他，他的能力永远是优先用来治疗病人的，”接着狱寺仿佛不满于自己对某个中年庸医做出了正面的评价，很快又补充道，“再说，只要是由十代目来分配任务，我才当然会是首选。”
“你也很好。”多利亚纳顺势评价道。对方似乎有些不服气，但也没什么可以挑剔，闷声咬了口披萨，馥郁的番茄味让他的心情好了些。也就是在此时，他们两人的手机同时响了起来。
“看来我们都没有想错，”挂下电话后，多利亚纳向桌对面愉快地伸出了手，“明晚合作愉快，狱寺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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