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不是咒言师
菖蒲醒来的时候，五条悟和夏油杰不在高专。
他们和夜蛾正道一起前往高层讨要说法——当然是夜蛾正道去，他们两个跟随。
俗称压阵。
本来夜蛾正道强烈拒绝这种行为，可是两个少年倔脾气上来他还真没办法，况且这次的事故真的也让他非常生气，索性就当做没看见任由他们跟上了。
负责任务传达的【窗】的工作人员唯唯诺诺，毕竟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故完全就是他们的失职，虽然他们要是真的碰到这种情况也完全派不上用场，但至少不会这么轻易就将这个任务定义为一级普通。
面对夜蛾正道的指责，他们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最后只知道是东京高专一年级三人因为特级咒物两面宿傩的手指强行提升了任务等级，其中唯一一位新入学还没有拿到等级认证的学生身受重伤接受反转术式治疗后至今仍未清醒。
五条悟和夏油杰不约而同的隐瞒了菖蒲真正的术式，以及她拥有独自祓除特级的实力，在报告中只说明她是具有才能且不会被反噬的咒言师。
但这一条就足以令那些腐朽陈旧的高层重视了。
不过虽然是重视，却也不至于像家入硝子的反转术式一样紧抓在手中不放，相对安全也相对自由。
这就足够了。
在夜蛾正道的据理力争下，成功为东京高专一年级的学生争取到刚入学的第一学期不需要外出完成任务，因为这一届学生的特殊性，最后变成外派任务不得超过十个，在校高专学生的任务组队完成，不能单独指派，并且这些任务不能超过学生等级，任务内容必须真实有效。
但自视甚高的咒术界高层自然不会被夜蛾正道彻底压制住，他们选择给菖蒲本来二级咒术师的评级现在直接升至一级，理由相当充分——既然已经能配合同届两位一级咒术师共同祓除吞下两根诅咒之王手指的特级咒灵，那想必清理一级咒灵也绰绰有余。
夜蛾正道自然不会同意，可高层的人已经不想再和他继续掰扯这些无用的话题，全票通过这个提议，直接下发了菖蒲一级咒术师的资格证明。
眼见已经没有回转的余地，夜蛾正道也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下这次的亏。
能让学生们集体出任务并且拥有任务否决权已经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但对于这个结果五条悟只是面无表情，语气厌恶：“所以说这些令人作呕的烂橘子早就该去死一死了。”
夏油杰难得没有用五条悟口中所谓的正论来反驳他，但身为一个立场完全正派的好人，他也没办法跟着五条悟一起痛骂高层。
毕竟就实际来看这些人确实有在维护普通社会的和平和稳定。
即使他们的做派真的非常令人作呕。
※
回到学校后，二人依旧习惯性地前往医疗室的病房。
不过今天和往常不太一样，他们推门而入时就发现病床上安安静静坐着一个黑色长发、身形单薄的少女，听到他们开门的动静，那人下意识转过头来，露出线条好看的下颌和微微发白的唇，以及面部以上被厚厚纱布覆盖的双眸。
对视、不，应该是他们注视了良久，夏油杰才缓缓开口。
说实话他甚至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回声音的，语气压抑，带着股风雨欲来的前兆。
“菖蒲……眼睛，怎么回事？”
只见床上的少女听见声音后歪了歪头，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嗓音轻快，说出的话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唔……早上好，杰！”
然后她顿了顿，有些犹豫和不确定：“应该还有……早上好，悟？”
说完菖蒲就察觉到有一双手轻轻抚摸上了被掩盖的眼眸，隐约还能感受到对方丝丝颤抖，想了想，干脆安慰似地拍了拍对方的胳膊。
“没关系，硝子说是新生的眼球还有些脆弱，短时间内不能见强光，需要包起来，但不是什么大问题哦！”
她的洒脱与释然完全没有安抚到二人，五条悟直接沉下脸色，语调相当嘲讽，是那种居高临下的嗤笑：“不是什么大问题？哈，可真有你的，菖蒲。”
说罢他直接扭头就走，将病房的门摔得一声巨响。
菖蒲被那一声巨大的摔门声惊得一激灵，无措地捏紧夏油杰的袖子，可怜兮兮的抬头对上他的方向。
五条悟在生气。
菖蒲没有一刻对这个概念更清晰。
这是他第一次以这种丝毫不在乎的态度喊她的全名。
往常他只会怪腔怪调的喊她小矮子……虽然她对这个称呼并不喜爱，但此刻她由衷希望五条悟能继续这么喊，而不是像对待一个陌生人那样喊她的全名。
菖蒲不知道该怎么做，她完全没有处理这种事情的经验，甚至因为视线受损连追上去的条件都不具备。
所以她只能求助似的看向身前的另一个同窗。
即使她只是扭头面对夏油杰大概的方向而已。
夏油杰没有像菖蒲想象中的那样一贯有问必答，只是轻轻咀嚼着菖蒲刚刚的话语，声调温柔却并不真心：“所以菖蒲是觉得自己做的没有问题吗？”
菖蒲再一次打了个激灵，但这次伴随有疯狂叫嚣的危险雷达。
呜呜呜，现在的杰比刚才的悟还让人害怕……
现在的菖蒲才隐隐触摸到理解复杂感情的边界，对于她而言同届两个dk语焉不详的愤怒实在让她难以揣测。
她有好好的回来啊，身体也没有造成无法挽回的损伤，对当时的情况而言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在每一次对战强大的敌人之后能活着回来并完好无损不应该是最好的事吗？
为什么悟还有杰会这么生气？
不懂也想不通，这次的情况完全没有过往经验用来借鉴，于是菖蒲只能硬着头皮拉着丸子头少年的衣袖刨根问底。
“为什么，杰和悟会这么生气？”
被反问的夏油杰：“……”
本该继续生气的，但此刻看着小动物真实茫然的表情，夏油杰却有些隐约明悟了，对菖蒲而言，感情是一种奢侈品，是她一直可望不可即的存在，一直以来的独行生活让她不能理解战友的定位，所以她不懂同伴间会因为朋友受伤而担忧，也会因为对方的任性而愤怒。
她只是完全站在理智角度选择了当时的最优解。
但人类终究是感情动物，能理解不代表能认同。
可这样的话之前的愤怒也好像达不到十分了，夏油杰叹息，他俯下上身，平视着菖蒲被阻挡的视线，试图让小动物感受到他的真正情绪：“菖蒲，你听好了，我们生气不是因为你做的选择不对，我们是在生气你不够信任我们，同伴和战友是可以在战斗中交付后背的存在，可你在遇见敌人后第一反应是封锁战场独自应敌。”
“你有没有想过，这万一是敌人的圈套呢？说不定他就是冲着你来的呢？我和悟还有硝子不是你的敌人，也永远都不会是你的敌人，稍微信任一下我们的实力吧？”
“我真的非常害怕，那天领域解除后能够站立着的不是你。”
“菖蒲，你已经不是孤狼了。”
菖蒲被挡在纱布下的红色双眸眨了眨，说不清楚现在到底是怎样的心情，她只能揪紧少年的袖子，无意识地解释：“可是，要保护人类，因为很喜欢杰，所以更要保护好杰，不能放任杰一个人落到险境。”
夏油杰垂眸，伸手摸了摸菖蒲的头发，语气有些沉重：“我知道，我看到我的手机上的来电显示了，是我的错，如果我能先去找菖蒲就好了。”
菖蒲摇了摇头，接着说：“母亲说过，我的力量应该是为了守护而存在的。”
“悟也好，杰也好，硝子也好，夜蛾老师也好，都是非常非常好的人，是我必须要保护的存在，我和我的力量就是为了这些美好的事物和人类存在的。”
说到这菖蒲的唇角勾起一丝笑意：“不如说，当时进去以后发现杰不在里面，真是太好了。”
夏油杰身体一僵，说不上自己现在的心情到底如何，好像是一个一直在风雪途中缓步前行的旅人突然被拉入一个燃烧着不灭火焰的火堆旁，整个人都被烤的暖呼呼的。
所以他闭了闭眼，问出他从知道真相后一直想问的话。
“菖蒲，当时发现那是个陷阱后，你有后悔吗？”
菖蒲歪歪脑袋，笑得乖巧无害，她抓着少年的手缓缓坐直身体，试探着伸出双手将少年拥在怀中，紫色的狐狸眼骤然睁大，软绵绵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人能一直坚定的活着，已经非常了不起了哦，所以我从来都不会后悔自己的决定。”
“为了活下去，为了心中的信念，不论做出什么选择，只要一直往前就好了。”
“只要杰不会走偏站到我选择方向的对立面，我永远都会伸出手拉住杰的。”
“无论如何。”
——这是承诺，亦是法则。
人言可能会撒谎，但法则永远不会。
在菖蒲看不见的地方，黑发狐狸眼的少年的耳朵渐渐红透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让他怎么和她生气嘛。
于是夏油杰叹了口气，从菖蒲的怀里退开，直起身，言语温和：“我知道了，不过，菖蒲，你还是好好想想该怎么和悟解释吧。”
黑发的小动物身体一僵，手忙脚乱拉住夏油杰的衣服，语气中的紧张都快满溢出来了：“欸、欸？！杰不帮帮我吗？我该怎么哄悟啊！”
夏油杰环抱双手站在病床旁边，完全是一副打算吃瓜看戏的样子，连说出的话都透露出事不关己的乐子人态度：“抱歉啊，菖蒲，这次悟是真的很生气，我帮不到你什么，只能你自己去解决了。”
菖蒲惶恐：“杰！你再捞捞我！我一个人搞不定悟啊！”
夏油杰笑容轻松，恶魔低语：“要加油啊，菖蒲。”
菖蒲往床上一躺，拉上被子，企图装死蒙混过关：“呜呜……”
硝子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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