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顾廷被夹在二人中间。
他不明所以地回头看向南宫微宸。
眼前是南宫微宸棱角分明的下颚线，离得很近，红梅气息淡淡萦绕，
而那名紫衣男子，凤眼流露着迷惑与尴尬。
哥哥唤他“炏公子”。
……他们认识？
“南……”南宫炏蓦地意识到什么，他打住跳过：“你先松手，力气也忒大了，疼！”
南宫微宸松手，南宫炏揉起了手腕。
“你怎么来了中州岭？”南宫微宸问道。
南宫炏吹着被攥红的皮肤，头也不抬。“还不是因为你不在！我闷得慌。”
“他们酒量都太差，三坛就倒，着实没劲。”
顾廷闻言一顿，他知道哥哥素来喜爱饮酒。
他看向南宫炏。
……拜入云门派之前，他们都是一起饮酒的么。
“听说中州岭三百年才一次的拍卖大会过几日就要开启了，我这不寻思着来凑凑热闹？”
南宫炏犹自说道。
“谁知道碰上这莫名其妙的狂风，害我吃满口沙子。”
南宫炏转眄瞅着南宫微宸，凤眼忽而盈盈上挑。“……不过现在看来，还好我来了。”
南宫炏还是那股风流样儿，抬起胳膊就是歪身勾上南宫微宸的肩：“晚上陪我饮酒。”
南宫微宸斜瞥南宫炏的凤眼尾，轻嗤一声，把他推开。
他们的关系很好，顾廷看着南宫微宸和南宫炏。
南宫炏顺着目光望向美人儿，心下感慨万千。
瞧瞧那冷淡的眼瞳，哎，美啊。
“我师尊。”
南宫微宸淡声道，“九寒仙尊。”
“……………”
哦。
圣狐。
南宫炏风流归风流，但还是懂礼的。
他随即向九寒仙尊行礼，将自己先前的行为检讨一遍，赔了个不是。
金銮宫避世已久，他以往和南宫微宸外出基本都会隐瞒身份，他知晓此番南宫微宸化名为宸微。
“仙尊唤我阿炏即可，宸微的表弟。”
原来是表弟。
“过了那结界，才算是正式进入中州岭。”南宫炏指向不远处的结界。
他们穿过结界，映入眼帘的，是与萧索荒原截然不同的景象。
中州岭在地下，可景象却与地上无异，阳光明媚，天朗气清。
甚至有着更为繁华密集的街景。
鳞次栉比的建筑上挂满了多彩缤纷的旗子和未点亮的红灯笼，街巷宽宽窄窄，人来人往。
街边传来阵阵吆喝声叫卖声，有各式各样玩杂耍的，虽然大家都是修士，这些杂耍的都是小伎俩，但没有灵力大家就像是最普通的人一样，耍剑翻跟斗踢弄，人们聚在前面观看，欢呼声谈笑声，好不热闹。
南宫炏已经径自快步溜达到前头的摊铺，把后头的俩人甩得老远。
南宫微宸和顾廷也没追上前，他们慢步行着。
顾廷从未到过如此人多繁华的地方。
他望着四周的景象。
旁边很多人在看影子戏，不远处吹拉弹唱，说书的人声情并茂，酒馆里觥筹交错。
这几百年来，除了每年红梅初开时会回一趟极北之巅，他基本上都只是索居在云门派里，寂静平淡地过着每一天。
街巷人声鼎沸，顾廷不觉得嘈杂聒噪。
他看向身旁的南宫微宸。
从前哥哥给他讲过很多世间的趣事。
哥哥躺在小红梅山里说与他听，他趴在哥哥的怀里听得入神。
幻想着，若是有一天能修出人形，他也想让哥哥带他去那些有趣的地方游玩。
顾廷的目光在沸沸扬扬中穿梭，听到了酒馆里传来的笑声，不经意间，也被感染地扬起了嘴角。
“真热闹。”
南宫炏从远处回来，他手里多出三串剔透圆润的小食，他一串，另外两串递给南宫微宸和顾廷。
“店家说叫仙果糖球。”
南宫炏把仙果糖球递到南宫微宸手里：“仙果很水甜新鲜。快吃，糖衣可脆，别一会儿化了。”
仙果糖球颜色鲜红，有着绚丽的纹理，外面包裹了一层娇艳欲滴的红金色糖衣，闪着细碎辉光。
“快吃啊。要化了！”
南宫炏见南宫微宸光拿着却不吃，那薄脆的糖衣就快粘乎。
“那你多吃一串。”南宫微宸对仙果糖球不感兴趣。
南宫炏神色鄙夷，夺过南宫微宸手中的仙果糖球——
“浪费我的心意。”
他看了一眼顾廷，“仙尊都吃了。”
顾廷嘴里正含着糖球，糖球脆脆甜甜的很好吃，蓦地被点名，他抬头看去。
南宫微宸就见顾廷的嘴巴鼓鼓的。
……
“好吃吗？”南宫微宸问顾廷。
顾廷现不方便开口，只能点头示意。
南宫微宸视线在顾廷身上流转……
九寒仙尊人如其名，气质冷淡超然，给人距离感的孤傲挺拔。
南宫微宸目光转移到顾廷鼓动的脸颊上。
九寒仙尊专注吃着手里的糖球串。嘴巴嘟得像红色的小花瓣，目光聚焦在了下一颗即将被吃的鲜脆糖球上，咀嚼得很认真。
还以为，九寒仙尊会辟谷不食饮食寡淡……
“师尊还想要吗？”
南宫微宸望着还剩最后一颗糖球但似乎舍不得吃的顾廷，问道。
顾廷这才抬起头来。
南宫微宸指了指身旁的铺子。
顾廷顺着望去——
仙果糖球铺。
不知不觉间，他们走到了仙果糖球铺的前面。
竹架上的仙果糖球层层叠叠，每一层竹架上的仙果都有着不同的颜色和形状，颗颗莹润饱满，外层包裹着晶莹剔透的酥脆糖衣。
顾廷竟扫视到了红梅状的仙果！
顾廷没有意识到自己是怎样的目不转睛，只是当他的视线从架子上挪开时，眼前就出乎意料地出现了两串红梅糖球。
顾廷心下惊讶，他顺着红梅糖球望向南宫微宸。
他又看向竹架子。
竹架上的红梅糖球数量没变，他刚刚也没有看到对方买红梅糖球。
南宫微宸把两串糖球放到顾廷的手里。
“现做的，比竹架上的新鲜。”
—
街上走走逛逛，近乎黄昏时，他们打算去寻个客栈落脚，再届时坐下来好好商讨寻找龙骨参的事情。
孰知没想到的是，他们找遍了中州岭的客栈，因人太多，客栈竟都被住满了……
南宫炏觉得他们今夜得流落街头。
他突然站住脚——
“那是不是个客栈？”
就见那屋檐的下方挂了个又长又大的木牌子，旁边悬了一面印着偌大酒坛的大红旗。
大牌子上面龙飞凤舞地挥洒了几个字。
「十碗不过栈」
他们还未走近，就听到了来自店家洪钟般热烈的嗓门——
“客官可是来住店！”
南宫炏两眼一亮。
“是的是的！”他连忙快步走近，“客满了吗？”
店家哈哈豪放笑道：“整个中州岭就只有咱客栈没客满！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客官真是好运气，本客栈就剩最后三间上房！”
“太好了！”南宫炏正要掏银钱，却被店家给阻住——
“客观且慢。”
店家朝上头的大牌子抬了抬下巴，一掸衣袖，若有其事地说道。
“十碗不过栈。”
“？”
店家又指向身后的墙，由无数个大酒坛子叠罗汉垒成的墙。
“先喝咱客栈的酒。”
“不醉，才可入住。若醉，没资格入住客栈。”
店家挥挥算盘，“不必付酒钱，酒白送。”
他弯身拿出了个脸大的酒碗，“咣”一声豪迈地放在了台面上。
“喝十碗。”店家道。
南宫炏笑了。
十碗算个甚，十坛都不在话下。
“是一人各喝十碗吗？”南宫炏问。
店家摆手摇头：“不不，你们三个人里，只需一人来饮即可。”
南宫炏轻蔑地笑了。
让南宫微宸去喝！
南宫微宸千杯不倒，喝十碗如同喝凉白开，还不够塞牙缝的。
南宫炏去拉南宫微宸上，却又被店家再次阻止——
“客官且慢，我还没说完。”
店家的视线在南宫炏、南宫微宸和顾廷三人身上流转一圈。
他故作高深地笑了下，说道：“饮酒之人，得我来选。”
顾廷闻言一顿。
……好像感觉到店家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顾廷淡漠挪到南宫微宸身后，南宫微宸的宽肩恰好能遮住店家的视线。
安静不作声。
顾廷假装自己不存在。
“就这位仙君了。”
顾廷嗓子眼一紧。
他透过南宫微宸的颈脖侧边望去……
店家拿起手头的算盘，朝南宫微宸指了指。
顾廷松了一口气。
哥哥酒量很好，从来不醉。
南宫微宸走到台前。
“唉——不是。”店家把碗挡开。
“怎么。”南宫微宸道。
店家的下巴抬了抬，看向顾廷。
“我指的是你身后的那位仙君。”店家道。
顾廷愣怔。
头嗡嗡。
南宫微宸转过身看向顾廷。
“师尊酒量可以吗？”他道。
“……”
南宫炏侧倚台面支着脑袋，期待听到来自九寒仙尊淡然的“可以”二字，转眸看去……
心下咯噔一声。
九寒仙尊这反应……
完了。
仙尊酒量不行。
“……”
南宫炏认了命了，不就是露宿街头么，反正有南宫微宸陪着。
店家悠然从墙壁里掏出了一坛酒，摆在台面的酒碗“哗啦”灌满。
店家把酒碗往前推——
“仙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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