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露头绪

不消几日，扬州城大街小巷蜚短流长。

        传当朝太子力荐的新任知府还没坐热府衙大堂的椅子就被刺客暗杀。因曾任知州时，伙同太子党羽，与商贾勾结，媚上欺下，贪贿揽财，鱼肉百姓，终有侠义之士，替天行道，屠戮其宅，伸张正义。

        当谣言传播范围越广，内容越细，假也是真。

        若有心溯源，便会发现酬星楼内的娼妓乐倌实则个个舌灿莲花，堪比说书先生，但凡来客，总要挑起话头，绘声绘色一番。

        祝府。书房。

        祁珩拱手行礼，道：“义父，消息已下达到位，各地耳口即刻开始播散。”

        “不错。”祝文海平静饮茶。

        “孩儿不明，一个傀儡知府，真能伤及太子一党？”

        “蠢钝，”祝文海抚着茶盏，道：“你以为沽月阁真心依附那扶不起的肃王？”

        “沽月阁当寻求成为最强者的羽翼。天下人尽皆知，当朝太子不仅厉行强干，锐意图治，且受君王重爱。扳倒他，也许可能，但实在不必要。”

        “那义父这是……”

        “这招，不过是给太子递的投名状罢了。高居庙堂者看重操控民意，便让他瞧瞧沽月阁的本事。静待贵客上门罢。”

        “是。”

        祝文海的眼神阴鸷下来，盯住祁珩，沉声道：“为父这是在为你铺路，沽月阁爬得越高越稳，待你接手之时，才能坐得越高越稳。你可明白为父的用心良苦？”

        “是。”祁珩淡淡应了。

        祝文海冷哼：“你在路上捡来的帮手，可是不受控？”

        “对于难掌控之人，老夫向来主张杀之绝后患。”

        “不劳义父操心。”祁珩躬身再行一礼，掩门而出。

        祝文海看着他漠然离去的背影，锁紧了眉，只觉一阵肝躁心焦。这逆子……

        行至东厢房门，有膳房的婢子送上吃食。祁珩见那婢子端盘的右手上一抹淡淡的孔雀绿石印记，心下了然。入房取一小笺，书：“确已转向，静待事成。”揉成团，藏于碗下。

        婢子躬身退出，门闭。

        终于四下无人，左右无眼了。抓住这片刻的喘息之机，祁珩靠倚而坐，仰头合目，长舒气，如释重负。收敛起强装的冰冷容色，眉眼间愁绪萦绕，仍难掩青涩意味。

        不过才及弱冠之年，心头却时时重压着一座将倾未倾的巍巍险山，往后……

        正放空着思绪乱飞，又乍然回想起那夜差一点就戳穿自己脑门子的剑，和尖锋之后唐离深渊般不见底的一双眼睛，顿感后背发凉，心有余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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