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廷杖
天色刚灰蒙蒙亮，宫人们早已起来扫洒宫廷。
福宁殿外，年公公端着药碗打帘进入，昭和帝正躺靠在床上，以帕掩唇微微咳着。
他继任大周至今已有七年，这七年来大周随着他的身体一路崩坏，几乎已到了无药可救的地步。
“陛下，先喝药吧。待会儿元仲焕就要携一双儿女来跟您请罪了。”年公公道。
“请罪。他想用他的傻儿子来替他女儿顶罪，朕偏不遂他愿。”昭和帝冷笑着，“他不愿他的女儿嫁给老三为妻，朕咳咳，倒要成全他。”
由于太激动，他又开始大咳起来。
年公公赶忙上前伺候。
元诺今日被人用心梳洗过，这是他第一次面圣，即便有可能根本说不上话。
“宣元相觐见。”小公公将等在福宁殿外的元仲焕等人带了进去。
福宁殿内灯光昏暗，昭和帝躺在帷幔之后，令人瞧不清他的神情，只断断续续听见几声咳嗽声。
“参见陛下。”
元诺跟在元仲焕后头跪下。
“给元相赐坐。”
一个清冷的声音从帷幔内传出。
“微臣不敢。”
元仲焕自知今日是来请罪的，那还敢坐。
帷幔内突然静了下来，过了片刻昭和帝才继续道：“听闻令女昨日因不满朕的赐婚，在洞房时逃了，可有此事？”
“陛下多虑了，实则是小儿顽劣偷了莹儿的嫁衣，这才阴差阳错上了花轿，在洞房时逃跑的那个人也是他。”
元仲焕毫不犹豫将元诺拉了出来。
“可据朕所知，事情似乎与元相所说的恰好相反。”
年公公不知几时命人提了几个人进来，除了师姨娘院子里的那几个，还有元莹莹的贴身丫鬟云儿，这些人昨日被连夜拿住，审了一夜，如今早已是伤痕累累。
这些人伏跪在他们身旁瑟瑟发抖。
“请陛下明察。”
元仲焕早有交待，这些人皆会统一指认元诺。
“传老三问话。”昭和帝下令。
年公公赶忙差人将李承元给接进宫。
这是两年多以来，昭和帝第一次召见李承元。
元诺跪在地上，微抬起头看着李承元一本正经地从外面走了进来，心中感叹真是难得。
“儿臣叩见父皇。”李承元施礼道。
“嗯。朕问你，昨天你在洞房之时，见到的新娘究竟是何人？”昭和帝问。
“正是跪在此处的元相之子，元诺。”他说得斩钉截铁，还朝元诺不怀好意地瞥了一眼。
“咳咳，元诺，你可知罪？”昭和帝责问道。
元诺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着，谨遵元仲焕的交待闭口不言。
“小儿如今心智不全，恐难回答问题，还请陛下恕罪。”
他怕元诺像醉月楼那天一样乱说话，所以干脆不要开口。
“无妨。”
昭和帝叹了口气，似乎开始有些疲累。
“元相怎么还跪着，朕这身子骨弱，国家朝堂还得仰仗你来分忧，可别把你跪坏了。”
年公公极具眼色，当即哎呦一声道：“你们几个不长眼力的，还不快快将元大人扶起来。”
“好好啊”
元诺起身高兴地走到元仲焕身旁扶起他，“爹爹，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走了？”
元仲焕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
李承元努力憋着笑，甚至想抖开折扇挡着脸好好笑一场。
“你”
元仲焕指着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我怎么啦，爹爹？”
他抱着元仲焕的手臂，不解地瞧着元仲焕脸上变幻莫测的神情。
“令郎乃性情中人，朕不会怪罪，不过还得元相在这多待片刻才行。”
“臣惶恐。”
他想推开元诺，可元诺偏胶着他不放，眼看两人都要站不稳跌倒了，李承元只得挺身而出。
他一把揽过元诺的肩膀，“元公子，福宁殿中岂能如此放肆，要乖一点才行嘛。”
温柔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调戏的味道，元诺心中狂跳，面上却一派无知懵懂。
宫中诸人对他这轻佻的性子早已见怪不怪，方才的正经仿佛昙花一现。
“年公公，开始吧。”
昭和帝开始有些气息不稳。
“陛下，这是他们的口供和证词。”年公公掀开帷幔，将手中的口供交给他。
所有人都在等着圣上的反应。
“给元相也看一下。”
元仲焕拿着那供词，有些不可置信，这些个奴才的身家性命都捏在他手里，居然就这么从实招了，说一切都是元莹莹的指使和陷害。
“陛下，小女虽骄纵了些，可却万万不敢做出此等欺君之事，还请陛下明察。”
“朕理解你一片爱女之心，可皇家尊严不容冒犯，元莹莹逃婚在前，尔等包庇在后，今罚她廷杖三十，居家思过半月。”
昭和帝脸上挂着一道谁也瞧不见的冷笑，“半个月过后入景王府为妾。”
一直不吭声的元莹莹以为自己听错了。
“陛下饶命，臣女知错了。”她哭道。
“你们还楞着干嘛，还不快点将人拖下去执行。”年公公仿佛没瞧见元仲焕冰冷的脸色。
元莹莹被侍卫们拖了下去，按在殿外的一张长凳子上。
她哭天喊地，不停的求饶，却没一个人理会。
她从小娇生惯养，那受过这种罪，一颗心被吓得稀碎，要挨廷杖不说，位份还从妻降为了妾。
给李承元做正妻她都不太愿意，如今居然还让她做妾。
没人怜香惜玉，才挨了十杖打，她就忍不住痛昏了过去。
李承元也纳闷不已。
这，弄来弄去元莹莹到最后还是要嫁给他。
李承元无奈地瞧了眼怀中的人儿，在元诺耳旁轻声说：“我与你元家的缘分真是割也割不断。”
元诺一边傻呵呵的笑着，一边轻轻的从他怀中钻出去。
“元家公子此番受了委屈，赏银五百两以作宽慰，另今日起，着太医院韩立为元公子医治脑疾，可随时听凭调遣。”
“臣谢主隆恩。”
此事已成定局，元仲焕只得拉着元诺跪下谢恩。
“尔等退下，景王留下伺候。”
昭和帝身体不适，又要开始休息。
众人闻言，只得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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