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洛阳（2）

沛穆王曹林是热情好客的人，主动邀请嵇康、山涛到他的府中做客，同去的还有几位当时活跃在洛阳城里的大名鼎鼎的贵公子。

        何晏、夏侯玄、阮籍三人便是这其中的杰出的代表。

        公子哥儿何晏，传说是曹操的养子。从前，他的母亲因为相貌出众，在丈夫死后，依然能被慧眼识人的曹操看中，继而改嫁，成了大将军曹操的一个偏房夫人。

        虽然何晏的父亲早亡，但是自小在将军府里长大，过惯了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的奢靡生活。但同时，他跟那些整日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又截然不同，何晏的才气过人，对文辞诗书的造诣极深，所以，很小的时候，便深得继父曹操的赏识，跟着继父在洛阳城里出尽了风头。

        夏侯玄，也是大名鼎鼎的一个人物，三国曹魏武将夏侯尚之子，夏侯渊之侄孙。一门武将，世代相传，到了夏侯玄这里，更是了得，文韬武略，几近全能。

        阮籍是建安七子之一阮瑀的儿子，家学源远流长，在洛阳的名气很大，几乎人尽皆知。

        你可想而知，这一场于沛穆王曹林府中举办的盛会，会是多么空前绝后，多么不同凡响。

        这盛会，实在是帝都和地方上的两股力量之间的大比拼，其涉及领域，包括音乐、哲学，文化，还有政治，真是无所不包，无所不谈。

        他们起先聊到了音乐，何晏是宫廷音乐的代表，会奏多种乐器，发表观点，主张音乐最初就是为感情所生。人的感情有喜怒哀乐之别，因此，音乐也有哀乐，喜乐之分。

        嵇康就冷笑，站起来，极力反驳何晏的所说的一堆冠冕堂皇的言辞。他对音乐的理解，正好与之截然相反。

        嵇康说：“声无哀乐，声无哀乐。音乐是客观存在的音响，根本就不存在喜、哀之别。有的，只是节奏上的快慢不同。所谓的喜、怒、哀、乐，只是人在听到音乐，被音乐触动之后才会产生的迥异不同的感情，两者并无直接的因果关系。”

        何晏不甘示弱，继续据理力争，坚持自己的观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

        他们争得面红耳赤，像两头愤怒的公牛在抵角，互不相让，誓要比出谁输谁赢，才会善罢甘休。

        嵇康就不再说话，拿起桌上的纸笔，奋然疾书，在很短的时间里竟然写出了一篇文章来答复何晏。这篇文章几乎是一气呵成，文不加点。

        他写完了，就不再说话，把文章拿过去再给何晏看。

        何晏瞪大了眼睛，看着龙章凤姿的美丽汉字，在纸上一一展开，

        “有秦客问于东野主人曰：「闻之前论曰：『治世之音安以乐，亡国之音哀以思。』夫治乱在政，而音声应之；故哀思之情，表于金石；安乐之象，形于管弦也……”

        这就是有名的《声无哀乐论》。

        这篇文章的脉络清晰，有理有据，鞭辟入里。一夜之间，这篇文章，让洛阳城里的诸多风流雅士们耳熟能详，争相讨论。一篇文章，仿佛如突然而至的海啸，瞬间淹没了整个洛阳的文化圈。大部分因循守旧的人，在读了这篇朗朗上口的文章以后，纷纷倒戈，开始赞成嵇康的观点。

        怎奈京城公子哥儿何晏的口才再好，还是在这场辩论中意外地败给了嵇康。

        嵇康使出奇招，胸有成竹地笑到了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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