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48.
像密不透风的铁笼，房间漆黑一片，向上蜿蜒的铁梯，斯文温和的青年站在唯一光亮处，背对着光。
向挽清仰头看向那处，周遭黑寂。
“向小姐，委屈一下。”说完居高临下的青年毫不犹豫关上铁门，断绝一切光明。
抬手按住身后的背椅，向挽清缓慢坐下，黑漆漆的环境下只听得见呼吸的声音，她低着眼，身体止不住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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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纪棠慢条斯理走出校门时，发现季家专车还等在那里，想着应该是季青临还没到，于是笑着往那里走。
曲指敲了敲车门，他拉开车门后顿时笑意全无：“她人呢？”
季青临掀眼，声线冷淡：“不应该问你吗？”
话音刚落，季青临眼神一沉，刚想说什么，站在车外的叶纪棠一脚跨过来，拉过车门的动作过大，碰撞出沉响声。
“去叶家。”叶纪棠现在的声音已经冷下去，压抑的情绪弥漫周身，“她出事了。”
车刚停下，叶纪棠急忙冲进庄园，却被大门前一排保镖拦住。
他紧紧绷着下颚，吐出的声音淬着冰：“滚开。”
“少爷，先生在书房等您。”黑衣青年扶了下金丝框，礼貌让出一条道，“向小姐现在很好，您不必担心。”
叶纪棠握紧垂在身侧的手，沉着气往楼上走。
站在门外的季青临被拦住，他掀眼轻哂一声，冷黑眸色意味不明。
书房门被狠狠推开，叶纪棠大步走到叶乾深书桌前，清馥安神的香雾却让他更加烦躁，凉透声音响起：“放了她。”
稳稳当当坐着的叶乾深闻言眼皮都没抬，笔尖沾墨不急不躁落下宣纸，面色沉静：“你是在要求我还是在谈条件？”
握紧的手逐渐失力，指尖微颤，叶纪棠沉下气：“条件。”
“接受安排出国，跟她不再来往。”将毛笔搁置在玉制笔山上，叶乾深瞧了瞧宣纸，这才抬头看他，“怎么样？”
叶纪棠的视线落下，名贵宣纸上龙飞凤舞几个大字。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
他轻笑一声，淡淡开口：“你怎么什么都想插一脚？”
仿佛听不出他笑意中的讽刺，叶乾深示意让外面人进来，几名黑衣保镖冷漠上前按住叶纪棠，让他硬生生跪了下去。
“怎么，还是受不得一点儿刺激啊？”被压制的叶纪棠笑出声，抬头看向他的眼神带着冰凉的恨意，“我妈死了还不够吗？”
茶杯被狠厉砸下，破碎的瓷片在叶纪棠脸上划开一道血痕，冷白皮肤瞬间沾染血色。
“那是她自作自受！”被触碰逆鳞的叶乾深眼底发红，情绪极度不稳，“不是我害死的她！不是我！”
脸庞传来阵阵刺痛，叶纪棠闭眼间那天情景历历在目，清清楚楚。
母亲破碎的笑意，飘摇的白色窗纱，一跃而下的身影，漫延刺眼的血流。
所有的一切，清楚刺痛，拜他亲爱的父亲所赐。
“叶纪棠，如果你一定要坚持违抗我的话。”叶乾深平稳下呼吸，眼底黑沉沉，“那你一辈子都别再想见到她，永远。”
听清楚意思的叶纪棠发狠挣扎，却被压制得更加厉害。
“叶乾深你别碰她！”叶纪棠抬起头，额头上的青筋凸起，整个人处在盛怒的边缘，“畜生！”
毫不在意他的羞辱，叶乾深重新坐下，边倒茶水边道：“我是畜生，那就该做畜生该做的事。”
挥手让保镖出去，他抬眼看站起身的人，喝着茶也不开口。
“好。”不知过了多久，安安静静的叶纪棠开口，平淡得仿佛回到以前漠不在意的模样，“别碰她。”
“去见见你心爱的宝贝吧。”
叶纪棠跟在手拿钥匙的青年身后，停步看向坐在沙发上的人，眼睫一颤，拿过钥匙走到季青临身边。
“你去。”将钥匙放下，他静静开口，“带她回家。”
季青临站起身看了他一眼，又看一眼钥匙，扯了扯唇角，声色毫无起伏：“我可不当救世主。”
“如果可以，站在她身边的就一定是我，可是我不能。”叶纪棠的声音很轻，隐隐发颤，“我保护不了她。”
闻言季青临垂下眼，沉默拿起钥匙，转身离开时听见他轻哑的声音。
“别欺负她。”生来高傲的大少爷头一次低三下四请求，“求你。”
季青临只是停顿一瞬，随即离开。
空寂间传来一阵声响，一瞬间亮得刺眼的光传来，向挽清迟缓抬头，冰冷血液开始回温。
少年身影逆光，一步一步踩下稳固铁梯，每落下一步光就落下一阶。
她觉得恍惚，明明是人，怎么就有光呢？
温暖雪松林的清气覆在她身上，季青临站在身前挡住刺眼的灯光，呼吸清浅：“能走吗？”
向挽清没有说话，只是抬头看他。
许是等得不耐烦，季青临伸手抱过她的肩，环住腿弯将人抱了起来，手掌落在她后脑勺将人按进怀里。
“闭眼。”随即把披在她身上的外套往上拉了拉，遮住她的头。
季青临的体温源源不断传递到她身上，带着熟悉的馥郁清香，令人心悸。
轻轻回抱他，向挽清闭眼靠进他怀中。
经过叶纪棠时，季青临只是看了他一眼便离开庄园。
庄园墙面攀附着瀑布般的嫣红三角梅，疏疏落落的风吹过，绯花绿叶飘动，草坪上还盖着稀稀落落的花瓣。
叶纪棠看着季青临怀中的人，笑了笑，眼尾逐渐泛红。
“向挽清，对不起啊，我是个胆小鬼，连个表白都不敢说，以后也不能保护你了。好好生活，别再被人欺负了。”
大概以后再也不会有心软金贵的神为他编织黄昏与黎明，只有醒不来的黑夜，遗留他独自一人沉寂挣扎。
所以以后，就忘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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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季青临他们回到家天色已经很黑了，别墅花园里灯火洒下，满园玫瑰散着清香。
季青临忽略顾微的眼光径直走上楼，抬脚推开卧房门，他将向挽清放在床上，起身只开一盏昏黄的小灯。
刚想转身就被人拉住衣袖，他垂眼看她，等待她开口。
昏黄灯光下他的身影不清晰，白色衬衫下肩很宽，没弯腰时整个人特别高，向挽清下意识拉紧一些他的衣袖。
“说话。”感受到拉扯，季青临皱了下眉，“不说就放手。”
“哥。”听话地开口，向挽清眼眶湿润，仰头看他。
季青临看得清楚，她仰头时泪水从眼尾滑下，小心翼翼拉住他衣袖的手微微颤抖，有时还会触碰到他的手腕。
侧头随意扯出两张纸，拉开她的手腕将纸放进手心，季青临的动作不算温柔，有些不耐烦：“别哭了。”
说完便拉上门离开房间，向挽清低头看手里的纸巾，肩上的外套似乎还有他身上的温度，她擦了擦眼泪。
安安静静整理了一下自己，她开门走出去，想把校服外套还给季青临，站在季青临卧房前敲了敲门，却没有人开门。
向挽清垂眸叹一口气，转身刚想离开，突然想起什么，她下楼梯向二楼书房走去。
书房门好像没关好，隐隐约约的光露出来，她慢慢往那边走，靠近间一阵声音传来，像是木条狠狠落在皮肉上的声音。
向挽清心一颤，几乎小跑着往书房方向，猛一推开门，她的瞳孔紧缩。
季青临被两名黑衣保镖强硬压制跪在地上，那位一向在外人面前温和的顾夫人拿着宽厚的戒尺正面无表情打着他的背。
白色衬衫上已经浸湿一道又一道血痕，季青临垂下的黑发被汗水浸透，面容苍白得吓人。
顾微转过头冷漠看了她一眼，转头抬起手中的戒尺正准备往下落。
下一瞬落下的戒尺被人挡下，极大的冲击力让向挽清握住的手瞬间见了红，她颤抖着声音：“阿姨，别打了……”
“放开。”顾微握住她手腕强硬将人拉开，毫不留情继续落下戒尺。
向挽清被拉扯着踉跄后退一步，见顾微丝毫不受动容，她毫不犹豫抱住季青临，将他后背用自己的身体挡住。
难以言喻的疼痛袭来，向挽清抑制不住闷哼一声。
“够了！”季青临挣开束缚，将顾微手里的戒尺一把夺下扔掉，忍着疼抱住疼得忍不住掉眼泪的向挽清，他抬头看向顾微，漆黑眼底薄凉一片，“发泄完了吗？”
将向挽清抱起，他头也不回走出书房。
他紧绷下颚，大颗大颗冷汗顺着面庞往下掉，向挽清看得难受，伸手用衣袖擦了擦他的汗水，带着哭腔：“疼不疼？”
“闭嘴。”季青临的脸色苍白，语气冰冷，“别说话。”
带人来到医院，季青临一脚踢开值班医生室的门，态度冷硬：“给她看看。”
值班医生吓得一愣，见他面色惨白得吓人，比他怀里的人状况还要差，他刚想开口就被他打断。
“快点，别逼老子动手。”季青临的太阳穴突突跳，后背的刺痛让他整个人特别暴躁。
护士给向挽清上完药拉开房门，外面少年冷戾的模样让她心一惊，颤颤巍巍指着他后背，刚想问要不要给他上药。
季青临直接走进病房将门关上，力气不算小，巨大声响吓得护士一抖。
向挽清见他走过来，苍白的模样让她担心得不得了，刚想下床就被他抱起来。
下巴被捏住抬起，冰冷的吻落下，向挽清直接怔住。
季青临吻得凶，几乎带着不容拒绝的狠劲儿，让她喘不过气。
“你他妈是不是傻？”季青临发泄完后，捏下巴变为掐住她两颊，刚吻过的唇泛起红，温热呼吸洒在她脸上，“想死直接跟我说。”
向挽清好不容易呼吸两下新鲜空气，湿漉漉的眼瞳看向他，随即抬手覆在他脸上，轻声道：“下次你记得躲。”
听完她的话，季青临眼底黑沉，没有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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